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妨犯与解破

俗信认为,生活中,有些事物,或来自外界,或来自人自身,它们对人构成侵犯,给人带来伤害,民间叫它“妨犯”。一般地说,自身原因的伤害可能性叫“妨”或“克”;外界对人身造成侵害的可能性为“犯”。还有一种情况是,人在不经意中动了很久不动的东西、搬动锅等都会触犯神灵,带来疾病,称为“打动着了”,属于轻微“动土”,是人的冒犯,造成神灵的报复性惩罚。
      遇有妨犯,应以避忌为上。如,祈雨时,女人不能旁观,恐“劳而无功”,届时女人不出来就是了。作了淘气梦据说要有口舌,为了避免,少说话,留心防范,等等。
      有些妨犯回避不了,则需要消解、破除,民间叫“解破”。
      有的可以自行解破。如,住宅前有道路、沟壑等,出现“缺口”,护卫不严密,风水学家认为有碍于藏风聚气。那么,对着缺口方向建立影壁以遮拦,可使藏气不外泄。
      路遇鸦鸣鹊噪,鸣声与平常不同,俗信认为,这是神使之报告消息。我们可根据鸣声的方向与时辰,来判断吉凶。若正东,寅卯时主送物,午时主争竞,酉时主公事凶。正南:寅卯时主大吉,午时主争竞,酉时主故人来。正西:寅卯时主外人恩,午时主送物,酉时主客至。正北,寅卯时主口舌,午时主进畜,酉时主病。凡所不吉,朝着鸣嘈方向连唾三口即可。
      鸟雀粪便落在头顶、身上,污秽沾身,是倒霉透顶的事。俗以连吐三口唾沫,逢凶化吉,或擦去污迹,在原处缀一块红布避之。
      遇见蛇交尾,更不吉利,据说要遭祸殃,可将衣物盖在蛇身上以解破。
      到丧葬场所,为消解死人对活人的冲犯,戴条红布就可解破。棺材出殡,大头上挂一块红子,是为避免冲犯;娶亲的骡轿口挂红子,则是防止外界对新娘子形成冲犯。这些都属于预防性的消解。
      轻微动土,解破就要用许盘,摆供之类的方法。最简单的是在动过物的地方(搬锅则在炉台上)烧三炷香、敬表,然后叩头许念,央求神灵恕罪,常用语是“小人儿是迷人,瞎抓瞎挖,你老儿家不要忌怪”之类。复杂点儿的,请平事或会看这类事的人看过,就按照人家的吩咐,点面灯或摆素面供解破。大动土就得谢土了。
      补衣服,缀扣子,随身缝补,据说招引外贼,或被别人诬赖是贼。如不方便脱下,就身缝补,要口含筷子一类东西,或边缝边念咒“谁要当×××(穿衣者的名字)贼,把他的嘴缝在这上来”。似乎经过这样事先的警告,今后可能的伤害就可避免了。
      夜里做了不吉之梦或噩梦,不作声,清早起来,在地皮上画个“十”字,用尿盆扣住,可破。或在纸上书写“夜梦不祥,贴在西墙,太阳出来,一扫而光”,如此等等。
      有的妨犯如出生、婚育等,也可自行解破,或请神巫解破。
      生时不吉:婴儿出生时辰有忌讳。男性出生在“正当午时”(中午12时),女性出生在“半夜子时” (晚12时),不前不后,俗以为“时辰硬”,不吉。
      不论男女,如果生于辰时(上午7时—9时)妨犯父亲,生于未时(下午1时—3时)妨犯母亲,俗有“辰死老子未死娘”之说。
      犯月:出生月份不吉,叫“犯月”。女人犯月犯自身,男人犯月犯岳父家。“犯月”的人一生厄运,所以,找对象时,对方要打问生月有无妨犯。
      年内上半年忌讳为正龙二牛三狗头,四羊五兔六鼠忧。七鸡八马九老虎,十月猪,十一月猴,腊月冻死干蛇头。(句中数字指出生农历月份,动物名称是属相)。 
      下半年为:正蛇二鼠三牛头,四猴五兔六狗愁。七猪八马九羊头,十月老虎漫山吼,十一月金鸡架上愁,腊月老龙海底愁。
      男女出生“犯月”者多采取回避,将生月偷偷挪开,提前或推后。
      长相有疵:小儿长“重牙”,牙齿外又长出牙齿,会妨犯父母,有“里重老子外重娘”之说。
      舔发,出生后前额或后发际头发不顺,向上翻卷,俗以为妨犯父母,有“前舔老子后舔娘”的说法。
      有以上妨犯,民间常通过取名避邪趋吉,如叫“方牛”“方马”“方猫儿”“方榆树”“方海子”“方圪针”“碰树”“狗不理”“铁圪蛋”之类;也有叫“妨外”的,把灾祸推给别人家,这就有点不厚道了。
      婚配妨克:婚配时,男女属相相克,俗以为不宜结婚。人们编成顺口溜如下:耗子啃羊头,白马躲青牛,蛇虎如刀错,龙兔泪交流。金鸡怕黄狗,猪猴不到头。
      属相相宜,有“三合局”“六合局”之说:三合局,即猴鼠龙、猪兔羊、虎马狗、蛇鸡牛,上婚。六合局,即鼠牛、猪虎、狗兔、鸡龙、蛇羊、马羊,上婚。
      娶亲路上,遇上娶亲的,不吉。或放爆竹冲喜,先放者为吉;或两新娘互换手帕或轿帷子。
     娶亲轿进院之前,碾(青龙)、磨(白虎)、石狮子、炭都会对新娘形成冲犯而不生孩子。解破的方法就是遮盖碾、磨和石狮子的面部,在炭上压红纸或贴喜帖子。
      婚事妨犯严重的一种是新婚男女犯有血光之灾,在婚礼的当天以拦门斩鸡去解破。预先备一只红公鸡绊双腿拴在固定地方,只等新娘下轿步入洞房门前,新郎取公鸡,左手握鸡双翅,右手提一把菜刀,站在洞房门里右侧,面向门外,待新娘右腿翘起准备迈入洞房的一刹那,新郎把鸡头置于门槛上,手起刀落剁下鸡头,此时,见鲜血涌流其门,乃破血光之灾。新娘慢步进入洞房后,新郎提鸡走出洞房交给他人处理,然后亦步入洞房。
      另一种是女人按生时八字推出,犯七井水之命。其意是这女人一生费男人,终身要寻七个男人结七次婚(吃遍七口井上的水)才行。但是不管犯七井水,还是八井水,是女人就得嫁出去,没有养老女的习俗。打光棍也是男人的专利。破解方法:新婚当天新娘下轿后,不能进洞房,要自找七棵柳树去拥抱。每抱一棵就如婚配一次,抱完七颗柳树后自己走入洞房。这次就是第八次入洞房,意味着从此再不用反穿罗裙、另跳门槛了。
      生育晚或不育:每遇这种情况,夫妇常以“拤(qiá)娃娃”(抱孩子)之法破除,祈求早生贵子。农历四月十八日(有的四月初八)这天,夫妇持香烛、供献,清早动身,到娘娘庙上虔诚求子。敬神毕,挑一个泥娃娃,拴上红线,或把小泥鸡鸡吃少许。返回路上不说话,不回头。生了子女后,再到庙上送还泥娃娃,解下红线,回家拴在孩子脖子上。
      以后每年此日,到庙上上布施,给娃娃带一盘锁儿,直到十二岁开锁为止,并给庙上送一把笤帚、一支簸箕、一只公鸡,以“换”回孩子。
      也可以在过会转灯游会时,偷灯碗碗,无男孩儿的偷绿盏,无女孩儿的偷红盏。还可以转道场时,揪和尚的后襟。还可以抱养一个孩子以“拦畔”。“挡畔”,不仅用于不育或晚育,还可用于小儿不存。自己生孩子屡屡早夭,抱养一个,挡住夭折之路。
      不生男孩:如果妻子只生女,不生男,通常以给女孩取名“拦弟”“招男”“引小子”之类解破,如果连生两三个都没有拦、招、引回儿子来,还可以请神官“正儿”。正者,校正也,即扭转生育性别,改女为男。
      夜里,室内摆桌设香,敬香表后,神婆披坛上马,问讯下跪夫妇姓甚名谁及生辰八字,并用一条红线拴着夫妻俩的脖子。夫妇陈述求子愿望,神婆将一张长约尺余、宽约五六寸的黄表,挂在剪刀上点燃后,念诵道:来个拉弓射箭的,不要拿针拿线的。燃过后,细看上面有无男孩儿影像,若有,则罢;若无,夫妇再次祷告乞求,直至看到男孩儿影像为止。末了,将黄表纸灰研末,冲水让夫妇喝了。孩子出生后,起名字要带“正”字。
      解破之法,常用“海上法”。海上法,即海上方,原指海上神仙方,俗信中把没有根据没有来历,不用神、巫自行操办的“土方”叫海上法。兹举例如下。
      脖子扭了:脖子扭了,让留头女子、孕妇按摩,好得快。
      孕妇难产:孕妇难产,婆婆到院心烧香许愿,求告催生娘娘,让胎儿顺利出生。胎儿出生后,如果胎盘贴在子宫壁上下不来,辄叫产妇头顶箅子(细高粱秆编织的锅盖),一人上房从烟洞口向下灌水,并问:“下去了没有?”家里人接口气答道:“下来来!”过一会儿,胎盘下来便好。还不见效,辄请老娘婆(接生婆)取出。
      小儿“不存”:旧时,因战乱、饥馑、疾病等原因,小儿多有夭折。民间用以下方法期望改变流年厄运,谓之“改流”:刚出生,用筛子扣住,洒酒围住,便可使之平安无虞,乡间有起名曰“九(酒)扣”“九维(酒围)”“筛扣”“维(围)住”之类名字的,都属这种情形。
      小儿疾患:腹泻,拉绿屎。认为是被生人或别的什么怪(冲犯)了,常用如下解破法——绕汽锅。锅中沸水里放铧子,上加箅子,将小儿包在被子里端起来,在汽锅上左绕三回,右绕三回。口中念道:“人冲鬼怪,汽锅解怪。眼眼出,鼻鼻出,手心出,脚心出,巴巴出,尿尿出。”一作:“解冲解怪,人冲鬼怪。解了前心解后心,头上解到脚后跟。”或手持小儿擦屎圪包子,或手持猪窝圪渣,在身上左右绕,念词同上,只将“汽锅”改为“擦屎圪包子”即可。或用笤帚在小儿身上左右各绕三圈,念词同上。或抓酒花。点燃碗里的白酒,火苗升腾后,由成年女人手抓酒花,在患儿脸上、手上、浑身上下来回婆娑。念词同上。不过小儿皮肤嫩,酒花有烫伤的危险。
      小儿晚间啼哭不安,不明原因。在红纸帖上写“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一遍,一觉睡到大天亮”,贴在路口。据说,此法颇为效验,过往人念诵多了,小儿即不再夜哭,安然入睡。
      也可用红纸剪“倒骑毛驴”样,贴在室内圪窝(炕角处炕道和烟洞接合处)上“改流”。
      小儿外出,要将擦屎圪包子放在头部,包在被子里,外面再放块红布叫“红子”,也是为了防止被冲犯。有的小儿平时在家,也要放把笤帚、纸牌、擦屎圪包子之类放在头边以避邪。
      小孩走路时,内踝被另一只脚鞋头不自觉地碰磕,至于踢破,久久不愈,可在大路上用砖块儿或石片垒成房屋状,路人踢倒即愈。
      叫魂:如果猛受惊吓或跌打,心神恍惚,情志淡薄,魂不守舍,常做噩梦,梦中惊醒,则认为“走魂”,常用“叫魂”安妥灵魂。
      叫魂是古老的治疗方法,传说由南方蛮婆传入。有一天,蛮婆走累了,口干舌燥,到一位老婆儿家喝水。问:你儿子哪里去了?然后告诉她:你儿子数日内将有灾难。你朝儿子方向连喊三声,快叫他回来!老婆儿听了,扳住门槛如法呼唤。
      原来他儿子折可珍到蒙地揽工,当时正在破窑里避雨。猛然说:“我妈吼我叻!”就往外跑。刚出来,破窑就坍塌下来。
      消息传播开来,但有不安,即如法施治。
      其法:由母亲和另外一人“叫魂”。母亲手持筛面箩子,将病人上衣和一块红布,搭在箩子沿上,里面放一些干馍、枣儿之类干粮(北半县还放一面小圆镜)。灶前敬香后,给病人吃一点儿。然后到十字路口,点燃香枝,持箩子绕香左转三回,右转三回,并呼叫病人名字,“×××,跟上妈妈回来!”另一人在前应答:“回来了。”
      返回路上,反复呼叫、应答。到了大门口,手搭门楣高声呼、应三次。到家门前,脚踩门限,倒扳门头,再高声呼、应三声。一路上呼应声不断,一直至家,呼唤“×××,快上炕来!”上炕后,在病人身上旋绕几回,再呼“×××,快上身上来。”把箩子里的吃的再给一点。
      第二次在大门外,第三次在院里,如此往返,一次比一次近,三次方毕。最后,让病人穿上衣裳,红布别在肩膀上,挪开原来坐处,以期法到病除,魂灵返身。如被叫的是成年人,可由其子女施行。
      送踏煞:踏煞是一种鬼怪。小儿身体羸弱,头发直竖,时常抓挠,俗信以为犯了踏煞。解法:锅盖箅子上铺上黄表,撒上炉灰,按上患儿手印、脚印和肚皮印,送到十字路口。送踏煞的人出门后,家里人边摇门挂边念叨:“摇门挂,送踏煞,鲁班爷留下个实做法。”
     成人如突发剧痛,也以为犯了踏煞。家人便凑足七姓面(七个不同姓氏的人,每人捏一撮面粉),加水和成面团,在病人痛处粘来粘去。之后,把面团捏成小虎(或小狗)模样,脊梁上捏一灯盏,用红线系在脖子上,送到十字路口,点燃灯盏。据说疼痛即除。
      燎风犯:受冷着风后,躯体、四肢或某一部位激发出成片小疱状突起,瘙痒难忍,因名“风犯”,学名荨麻疹。解法:点燃麻柴,在病人身上做来回燎烤状,口中念词:“人风犯,鬼风犯,麻柴燎风犯。神火烧,即安然。”末了,将剩余的麻柴扔到院里。燎完,喝一碗辣子拌汤。
      据说此法灵验,有的真“一燎了之”。
      也有:夜间,将人影轮廓画在南墙上,用麻柴如法燎之,为间接疗法。
      解破之法,还用于非正常生死,以防鬼祟为害。
     出嫁的女儿在娘家生孩子,唯恐分娩时血污、秽气,给娘家带来“血光之灾”。如分娩在即,来不及返回婆家,必须到别的姓氏家中生产,并要用红布或红纸裱糊烟囱,翻炕,揭炕板石,以防血污冲犯。
      替魂:非正常死亡者,即为屈死鬼,屈死冤魂。俗信认为,其魂灵被拘于死难之所,永世不得转生。家主即用“替魂”法禳解。其法:人死于何处,如何死的,便用一只大红公鸡,以同样方法毙其命于该处,以替换死者,使之解脱。如,跳井死的,则把公鸡投到井里溺死;上吊死的,则把公鸡勒死,如此等等。
      有的妨犯,则要请平事作法破除。
      送“宅子”:修建中,主家招待匠人不周,或匠人与主家有隙,匠人居心不良,或让房屋“座字硬”(座向正北),或设置“宅子”鬼把戏。
      其法术如下:破血洒在椽檩柱棒内,削一个似人似鬼的小木偶,身上刻主人生辰八字、咒语等,施以法术,藏在房屋梁柱间不易发觉的暗处;泥瓦匠则把瓦刀做在墙壁里。如此一番作孽,到了晚上,这些孽物便作祟捣乱,发出响声,主家不得安宁。
      解法:请平事谢土安神,或自家用七姓面点灯,焚香、许盘均可。
      妨犯、冲犯有种种,解法亦有种种,以上仅举常例,不能一一,有兴趣了解者可翻阅有关书籍。有一条要切记:巫神、平事之流是利用人们的迷信,往往无中生有、编造谎言、敲诈钱财。我们必须警惕。

 
 
参见《府谷文库》(未出版)民俗风物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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