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佩芝
盛夏，偷了空闲，到桥山来朝圣。
总听人说起黄陵，总听人夸耀柏树，桥山的柏，便总在吸引我的心了。
我怕看景不如听景。心静静地向山坡走去。可是，一到山脚下，一瞥见那郁郁葱葱，满山遍野的千年古柏，我立刻变得孩子般喜悦了。这影影绰绰、浓浓淡淡、大大小小的柏树，这树影叠着树影，树冠罩着树冠，草地上连斑驳的阳光也难漏下的山林，与我想像中、梦境里的情景，一模一样呢！没有名胜地的繁闹与嘈杂，吸引你的心的，全然是一片深远的幽静与沉郁的青苍……那枝枝杈杈，横向天际，凛然伸展，无一丝妩媚，一丝柔弱，一丝娇娜！那盘盘树冠，在空间铺排，楚楚有致，好不风流，好不潇洒，好不惬意！
我一棵树、一棵树地绕着圈儿，轻轻地抚摸它那绽着裂痕，进出筋络的树干，心头萌生了一种奇异的爱慕；这些先祖的忠诚卫士，可真是几千年的风雷雨电所化？这些先祖的英魂神魄，给后代子孙心上，沐上了多少生命的绿阴？
细细看，一株株，千姿百态，无一相同；放眼望，一棵棵，却都呈现出一股拼搏的韧劲儿，抗拒着一切的英风浩气呢！它们从地下涌出来，推开硬土，顶破顽石，拧着劲儿向上长。是的，它们高耸，挺拔，却有着苦痛与奋争后的扭曲，表皮坎坷，凹凸，却向着一个方向；整个躯干，仿佛钢浇铁铸，凝重，粗矿，有种令人仰视的威严……也许，是为了抗击千古变幻的风云？也许，是为了抵御虫猛兽的侵袭？也许，是为了给同伴让出生存的空间？也许，是心中蕴藏着太浓烈的爱情？
我漫步在柏树林里。
手里转动着野刺玫那红紫的圆果，莫非它是这桥山的相思豆么？摘下一朵无名的野花，相信它能为柏树林年年唱动情的歌……风儿拂过，小草，小花，藤条儿，轻轻摇曳了，唯有粗壮的柏树，纹丝不动。哦，无论是多年生的灌木，还是一岁一枯荣的山花，都静静地淡泊地相依着千年的古柏，同是大自然的儿女，它们不觉得自己生命的微弱么？我突然想。可人的生命，不也是无法和沉默的柏树相比吗？眺望遍野的柏林，青青——它们有顽强而绵长的生命；俯视漫坡的小草，青青——它们有短暂而活泼的生命。我突然悟到，生命的长短，要看生命的充实或空虚，不在岁月的多少……人，若是感到了生命的紧迫，便当全速进击！认定了人生的目标，拼搏着全部热和力，执着地追求去！
我希望我的生命之树，青青……
参见《黄陵文典·散文卷》
《黄陵文典》编纂委员会编
陕西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
2008年初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