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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桥寻

杨玉坤

上层是宏伟壮观的钢筋水泥的斜拉桥,下层是石栅石柱的小石桥;斜拉桥是现代的诗,小石桥是古代的诗。

呵,这就是三原的龙桥吗?这就是与赵州桥相提并论的龙桥吗?

正是秋天,水落而石出,小清河是那样透明、汩汩地流着!“水从碧玉环中过,人在苍龙背上行”。天风拂动我的头发、衣衫,我的脑子朦胧闪现出一个诗人的形象。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这气象万千的龙桥不就是个好场所?我木然地望着冷漠的流水,蓦然间,于右任、李仪祉飘然来到我的身边。于右任美髯飘逸,而青年的他此时的心情犹如大海,时而丽日当空,时而波浪翻卷。而李仪祉则是一位“不做大官,要做大事”的正直的以水利救国救民的知识分子的形象。他俩来到这龙桥上,怎样站立?怎样交谈?怎样——因为我正在构思长篇历史小说《洛水三千》。三原是书中主人公李仪祉青年求学的所在,而同时又是他后来大展宏图一一修泾惠渠的主要活动基地,因而这次到三原,考古证今,广资博讯,遇一人辄问,至一地辄问,问则随闻随笔,一事一物必讲精研,不穷其极不己。近日龙桥寻踪,原是为了写第三章的第一小节:“龙桥抒怀”。

我想,于右任在述谈中,可能会想到他的母亲;李仪祉也会朗诵出他为死于痨病的母亲写的一首诗:“我怀少时伴阿母,夜深织到二更时;我观绩女皆吾母,不使人间有冻儿。”可能是作者与书中人物的感情交流吧,我不禁也想到了我的母亲:一张清瘦的脸,身子骨单薄得像枝芦苇。在昏黄的油灯下,那像蚊虫一样嗡嗡的纺车,母亲又教我猜谜语了。我说:“又是白麻布,红帐子,里边住了个白胖子。”母亲说这回是新鲜的,我便来了劲。“两个秃子拾西瓜?” “三原!”我一口报了出来,原来我事先是从父亲口里知道的。“精灵鬼!”母亲高兴得差点将我吞到肚子里。对于“三原",在我幼年的心灵里就有个模糊的概念。我本家的一个姑姑,名字叫青儿,不知什么原因从临潼远嫁到泾三原。她一年半载都不来,偶尔来探亲,穿绸挂缎的,吃的白白胖胖的,重下巴,像个贵妇人。听说那儿是水浇田,老百姓的生活好。有一回,青儿姑逗我,说要领我到她们那儿去,母亲也跟上响应,我吓得哭了起来。母亲说:“你青姑那里天天吃白馍,咱们这里过年才能吃。”说到这儿,她瞅着我说:“他姑,你看我这孩儿是吃黑馍长大的,还是吃白馍长大的?”言下之意是,吃黑馍哪能长出这样脸皮白的孩儿来?

我的家乡是旱原。近在咫尺的村邻是有名的“鳖盖王”,井深 36丈。谚云:“有女莫嫁鳖盖王,手把井绳泪汪汪。”一年到头,不是春旱就是秋旱。老百姓无法,只得求神祈雨。我们邻村有个穷人,每次祈雨都是他当“马角”,当一次挣二斗麦子。又一次给他戴三丈长的铁锥,铁锥要从他左脸穿过去,再从右脸穿出来。有一次,他的牙没有咬紧,铁锥硬是将左脸撕裂开,从此成了一个“豁豁”。我不知道他的真名叫什么,只跟上人们叫他“豁豁”。我们小孩儿也帮大人祈雨,头上戴着柳条圈儿,顶着火辣辣的太阳,溜一串的到村西的大沟里去,踏着列石过了河,从一个土坡爬上去。悬崖上有个洞,洞里有尊龙王像。我们虔诚地从岩石洞里的一个滴水泉中舀出水来,放进带来的瓦罐里。瓦罐由一个孩子顶在头上,一路上,我们轮换着顶,一直将罐顶到村里,村里人还要锣鼓相迎,可能是偶合,有时果然下起雨来,我们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以为是自己祈来的雨哩!现在想起来,是多么可笑啊!

大概正是这些心酸而可笑的故事,时时在呼唤我:它呼唤我用文字建造一座艺术殿堂,在殿堂里塑造一个众口皆碑的水利泰斗的艺术形象。


 

参见《龙桥新韵——三原当代文学作品选》
吴树民主编

中国文联出版社
2012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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