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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王独清君

钟敬文
      前几天,接到王独清君来信,说他在这一二个礼拜内,要离开广州,回到北方去。日昨会见了他,谓等上海轮船一到,便将和郭夫人安娜同行。王君非伟人政客,又非学者名流,只一个流浪的诗人而已。他的去留,自然不会惹起什么人的关情,欢送会,不用说是送不到他的。只要人们少赐些恶毒的咒诅便够了。但我是刚和他一样的“零余者”——自然我不配说是“诗人”——对他未免深怀着同情。于其行也,会感到冷寞与酸楚之加重,也是当然不过的。
      王君是一个流浪的诗人,我重复着这样说。他的生命就是一首美丽的诗,更用不着细味他的作品。他住过樱花熳烂的日本,他住过百合花芬芳的法兰西,他住过山水妍碧的意大利。不但住过,并且在那里深深的消磨着他轻轻的年华与美梦。富士山的烟云,巴黎市的咖啡,罗马皇城女郎的柔情,他都尽情地狂吻过、陶醉过。呵哟,这样的一种诗的生命!
      他到广州来,将近一年了。他在这里受到不少的焦土的干燥,邱墓的空虚,更有那是毒蛇的待遇!他被反对,他受嘲笑。但这于他会有什么损伤呢。“可怜的孩子”,只有使我们的诗人,攒着眉这样惋叹而已。
      他去了,他现在去了。憎恶他的人,想正乐得心花怒放,说着“莫予毒也矣”的快语,在置酒高会呢。但这于王君损伤了什么?
      我是个和他一样的“零余者”——照鲁迅先生的话讲,我大概是读了《沉沦》的。其实,这毫不费他老揣测。在几年前,我确是读过它并且很爱好——对于他的作者未免深表同情,于其行也,会感到冷寞与酸楚之加重,也是当然不过的。
      穷人的送行,没有礼物,也没有酒肴,只凭着一颗凄楚之诚心,默祝其海上平安而已!
 
世界语诞生后四十一年(1)一月三日
于广州岭南大学
 
【注释】
①世界语诞生于1887年,这年7月26日,柴门霍夫自费出版了《世界语第一书》。世界语诞生后四十一年,即1927年。
 
 
参见《钟敬文文集4·散文随笔卷》
安徽教育出版社
2002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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