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险如夷
1941年初春,化名丁超的王志贤同志,日夜兼程从边区疾赴宝鸡。他从咸阳上了火车,见到处军警林立,岗哨遍布。车到卧龙寺,他发现在这个小站上竟然新设了一处检查站,身穿黑色警服的警察和便衣特务用刁鹰似的目光紧盯着每个旅客,他们对身穿长袍戴礼帽的绅士特别注意。
身为西府地下党负责人之一的丁超清楚地意识到:国民党反动派悍然发动的第二次反共高潮愈演愈烈了。他根据地委指示,返回西府紧急撤离转移已暴露和可能暴露的同志,重新部署地下党的工作,保存抗日力量。但他十分清楚自己随时都有被捕的危险。然而,他更清楚贯彻中央“隐蔽精干,长期埋伏,积蓄力量,以待时机”方针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它关系着西府地下党和广大抗日军民的生死存亡啊!于是,他镇静自若地朝检查站走去。
敌人对照缉捕布告上描绘的穿长袍、戴礼帽一派绅士气派的王志贤,把这个身着油垢破衣、头戴毡帽的丁超,搜查了一阵后放他过去。原来,丁超同志从照金(边区省委机关所在地)出发时已想到了这一点,改变了上边区时的装扮。
傍晚时分,他在温水沟附近的一块稻田畔和地下党纺毛站的支部副书记老邰(云亭)商量了“紧急撤退”的具体部署,又到织毡厂(县委机关所在地)去部署工作。
深夜11点钟,夜空浓云密布,四周死一般沉寂,只有凛洌的西北风在发泄着淫威,树枝发出刺耳的呼啸。他刚准备到另一个同志那里安排工作,突然发现几个黑影鬼鬼祟祟地朝他住的地方溜去,丁超吃了一惊:“不好,有情况!”他机警地闪在暗处,定神一看,只见远处的墙根下有几个黑影在活动,还有人在翻墙……他想从后面的污水道钻出去,但还未转身,突然,身后有人喊了声:“谁!干什么的?”紧接着便是一阵杂沓的脚步声。
“他妈的,乱喊什么?”不远处,有人狂暴地叫骂起来。
丁超机智地朝四周扫视了一眼,轻脚快步地走到后墙根狭小的浅水道口,从那里费劲地钻了出来。在出水口,透过朦胧的夜色,只见离墙不远就是一个无法通过的深水塘。从秦岭山地流出的温水河,让这儿汇聚成一个池塘,由于这种地形,敌人在这里没有设伏。他从越来越乱的脚步中判断出这个地方已被敌人包围了。
“怎么过去呢?”丁超急出了一身冷汗。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小时候在家乡的沟池和小河里学会的游水本领倒帮了他的大忙,他横下心,咬着牙,抓住塘边的小树,轻轻地溜进浸肌透骨的水中,他潜游着穿过了这个几丈宽的水塘,靠岸后,他迅速扫视了一下岸上的情况,这才用尽全身的气力抓住岸边的草根,艰难地爬上了岸。山沟里,寒夜的冷风愈刮愈猛,丁超浑身剧烈地哆嗦起来,牙关不住地上下敲打。他拼着全身气力,艰难地挪动着麻木僵硬的双腿,一步一步地在灌木梢林里摸索着,大约走了2里之遥,来到一座小庙前,便走进去休息。
天微明时,他走出庙门,见门边贴着一张布告,仔细一看,原来是伪宝鸡警备司令部悬赏30万元(旧币)活捉他并以15万元的重赏收买他的脑袋的布告。他一把撕下布告,扔在地上,活动活动身躯,又踏上大路,继续去战斗了。
夜闯三关
1941年农历二月的一天黄昏,风越刮越紧。渭北山区一个小镇的岔路口,又新设了检查站。两个贼眉鼠眼的敌伪保安人员挡住了三个行路人,一个是大约40多岁脚夫模样的中年男人,一个稍胖一点的是个姑娘,另一位是瘦一点的少妇。
两个团丁接过中年男人递过去的通行证,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互相挤了挤眼,一个便盯住那个少妇打扮的女人问道“到哪里去?”“回娘家。”那个少妇回答。“为啥天黑往回走?”“我娘有病,我去看看。”
“掌柜叫我送,还让她小姑陪着,家不远,就在前头,老总……”那个脚夫打扮的汉子焦急地说。
“不行,这个时候谁也不准过去!”
一听这话,那个少妇难过地哭了起来,脚失转身劝说:“太太,光哭不顶啥,老总们怪辛苦的,咱给掏上两个。”少妇从身上掏出两块钱,脚夫忙接过来塞在团丁手中,这样他们便通过了检查站。在距检查站不远的地方,一棵杜梨树下蹲着一个砍柴打扮的青年,当他看到这三个人过来后,连忙站起来打着招呼:“老张,伍子胥过昭关,一夜白了发,你的头发怎么全都黑油油的?”
“白发根根倒扎着哩!”
“哈哈……”几个人长吁了一口气,又匆匆地赶路了。这四个人不是别人,是西府地下党的几位同志,“脚夫”打扮的老汉是省委老交通员张志德,那个胖点的姑娘是宝鸡永青堡毛纺站的地下党员,“少妇”是从东北内迁的竞存中学的一位地下党同志。在杜梨树下等候的那位青年就是西府地下党负责人、化名丁超的王志贤同志。为了粉碎国民党反动派发动的第二次反共高潮、保存革命力量,他奉省委的紧急指示,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将已暴露和可能暴露的从事地下工作的同志分期分批护送回山区,这是其中的一次。
入睡前后,他们赶到了离小丘镇不远的辘轳把,丁超将他们领进一位老乡的家中吃了点东西,稍事休息,便研究如何通过最后两道关卡的办法。丁超压低声音说:“你们先在这儿休息,前边不远就是敌人的最后两道封锁线,我到小丘附近去侦察一下,咱们半夜再过。”
夜越来越深,风越来越大,气温在急遽下降。丁超走后,老张他们也睡不着。正等得焦急,丁超回来了,他一边从剃得光秃秃的脑瓜上撕下毛巾,胡乱擦了一下汗水,一边说:“情况没有多大变化,咱们收拾一下准备出发。”接着他们很快研究了行动方案、暗号,便出发了。
羊肠小道上满是料姜石和驴蹄窝,两个姑娘走了一阵,气喘吁吁,一种说不出的惊悚感使得她们连汗也顾不上擦。一个无形的命令在耳边不时响起,“快,时间就是胜利,必须在黎明前穿过去。”
“注意!”丁超在前边发出了停止前进的暗号。这时,他们几个心里清楚,不是发生了意外情况,就是到了敌人鼻根下。果然,不一会儿丁超便悄悄地返了回来说:“现在到了敌人岗楼下边,要冷静,绝对不能惊动敌人。”说完他便领着几个人朝岗楼方向摸去。死一般的寂静中,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岗楼,刚走了不长一段路,突然岗楼上的敌人喊了起来:“谁,站住!再不站住就开枪了!”接着就是几声拉枪栓的声音。几个人怔住了,一个姑娘转身想跑,丁超一把按住她,轻声而又严肃地说:“别慌!”几个人迅速卧倒在马路旁边的草丛里。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岗楼上另一个声音懒洋洋地骂道:“深更半夜的,别他妈的老吊来了!”说完,岗楼里传出一阵笑骂声。
“原来敌人是虚张声势!”他们暗暗吁了一口气。
他们走了一会儿,突然发现前边路旁断崖上有几点灯火闪烁,细一看黑乎乎的。“哎呀,又是一个碉堡!”
“灯亮着,看样子人还没有睡。”
“怎么办?”黑暗中,几对焦灼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丁超身上,丁超沉思片刻,说:“现在不能硬闯,我们只好翻山过岭了。”
在浓密的梢林里,他们沿着羊肠小道吃力地朝山梁爬着,突然,那个瘦一点的姑娘被什么东西绊倒了,她惊呼了一声,附近山庄里的狗疯狂地叫了起来。“哒,哒……”在离他们只有300多米的岗楼里的机枪吐出了长长的火舌,枪弹不时地从身旁头顶呼啸而过。
“快!”丁超他们拼命地朝山梁爬去。他们在葛藤缠绕的丛林陡崖上攀爬着,也不知爬了多久,才上了山梁。这时,月牙儿从浓厚的云星里露出了它那皎洁的脸庞。
“你看”,一个姑娘惊喜地喊了起来。大家朝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附近崖上刷着“打败日本帝国主义!”“枪口向外,共同对敌!”的标语,“呵,到家了!”两个姑娘高兴得跳了起来。
“对,这是全国人民向往的陕甘宁边区,是党中央、毛主席领导全国人民抗日的圣地。”他的话才落音,悠扬悦耳的《延安颂》已在陕北的山山岭岭中响起。
参见卢英明、李星光《王志贤故事二题》
《凤翔文史资料》第24辑《烈士王志贤》第90—9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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