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观海
李仪祉先生是我国近代水利的先驱者，著名的水利科学家。 2001年9月，在中国北京召开的国际水利学会大会上（IAHR），李仪祉先生被公认为20世纪杰出的科学家。张含英先生曾评价他是我国由古代水利转变为现代水利的开路人。汪胡桢先生也说过：“人少有不朽的，只有立德、立功、立言，才可以不朽。”“李仪祉先生毕生从事水利事业，既有对于我国水利方面精神文明的贡献，又有对于我国水利方面物质文明的贡献，他有丰富的促进我国水利建设的言论，故可以说李先生是永垂不朽的。”李仪祉先生还是位兴趣极为广泛的博学多才的学者，在天文、地理、文学、史学、书法、宗教等领域都很有研究。他的诗歌与戏剧均反映了当时的现实生活，很有造诣。李仪祉先生为我国水利事业所作出的业绩体现在《李仪祉先生遗著》 （1938年西安石印本）及《李仪祉水利论著选集》 （水利电力出版社出版）的字里行间中。
一、不平凡的经历
李仪祉，名协，字宜之，后改为仪祉。陕西蒲城县富塬村。生于清光绪八年（1882）正月初三，民国二十七年（1938）3月8日逝世，享年57岁。
李仪祉先生生活在一个进步的家庭里，从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父亲李桐轩，同盟会会员，曾任陕西省咨议局副局长、省修史局总编纂、西安易俗社社长，剧作家，“好为古文辞，尤究心于社会风气之纠正，民间教育之普及”。伯父李仲特为同盟会陕西分会会长，数学家，曾任川汉铁路工程师，“耽历算之学，搜求中西天文数学之书，孜孜研习，著述不休”。对李仪祉先生影响颇深。在李仪祉先生的幼年，除攻读了四书五经以外，还从其父及伯父处学习了代数、几何等科学，接触了所谓“西学”。清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李仪祉先生以精于数学考取了秀才第一名。第二年又进了专门学习西学的泾阳崇实书院。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至西安省城入了关中学堂。光绪三十年（1904年），考取北京京师大学堂预科德文班。清宣统元年（1909年）毕业后，由西潼铁路局派赴德国柏林皇家工程大学土木工程科留学。 1913年返德国继续求学，并和陕西水利局局长郭希仁一道遍游了俄、德、法、荷、比、英、瑞等欧洲诸国，“考察河流闸堰堤防”。他目睹欧洲各国水利事业的发达景象，痛感我国水利事业的颓废，百感交集，立志专攻水利科学技术，振兴祖国水利事业。1915年毕业回国后，李仪祉先生即到南京河海工程专门学校任教。 1922年秋，李仪祉先生应陕西省的聘请，就任陕西省水利局局长兼陕西渭北水利工程局总工程师。后离陕先到上海任上海港务局局长，不久又到南京任第四中山大学教授，年底改就重庆市政府工程师职。1928年，任华北水利委员会主席。1929年，改任导淮委员会委员兼总工程师。1930年冬，再次回到陕西先任建设厅厅长职，后专任水利局局长。1931年兼任全国救济水灾委员会委员长兼总工程师。同年，为了推动水利事业的发展，李仪祉先生会同著名水利科技工作者李书田、张含英、须恺、孙辅世、汪胡桢、张自立等，针对当时政府不重视水利建设，水行政不统一，水利工作者涣散等情况，倡议创建“中国水利工程学会”。并于4月22日在南京召开了成立大会，李仪祉先生开学会之先河连任1—6届会长。1933年夏，任黄河水利委员会委员长兼总工程师。1935年兼任全国经济委员会常务委员。1936年兼任扬子江水利委员会顾问。1938年初，因劳心过度，不幸逝世。
李仪祉先生的一生，是为祖国水利事业奋斗的一生。他为祖国水利建设鞠躬尽瘁，黄、江、淮、海都留下了他的足迹。
二、胸怀水利志
1.情系水利教育
李仪祉先生在南京任教期间，主要精力放在教书育人上，是中国近代水利教育的奠基人。作为南京河海工程专门学校教务长，他不仅对一切课程从计划到内容的编制多亲自执笔，而且大量的行政管理和教学工作也由他承担。曾兼任过德育部主任、出版部主任、研究部主任等职，也代理过校务工作。教授的课程有水工结构、机械、力学、数学、道路工程、地质、地理、德文及水利史等。他非常注重自身及学生的社会实践，经常带领学生赴国内各河流域考察水利，并著文用作课外教材。1923年到陕西任职，又积极倡办了水利道路工程学校，系由原水利道路技术传习所改组而成，以后改隶国立西北大学工科。又复创办陕西水利专修班，后改为国立武功农学院农业水利系。当今的河海大学就是在南京河海工程专门学校的基础上，发展成为以水利为特色，多学科协调的著名的综合性大学。李仪祉先生为我国近代早期水利界培养了一大批水利人才。这时期他还为我们留下了大量的著作如《黄河之根本治法商榷》《水工实验》《实用水力学》《森林与水功之关系》《黄运交会》《十五年来中国之水利》《工程学之面面观》《北五省旱灾之因暨其根本求治之法》等等。
2.兴修陕西水利
李仪祉先生创办陕西水利卓有成效。“关中八惠”即泾惠、渭惠、洛惠、梅惠、黑惠、涝惠、沣惠和泔惠，陕南的汉惠、湑惠、褒惠，陕北的织女渠、定惠渠等灌区的具体计划，是李仪祉先生在陕兴建水利的宏伟规划。他亲自到各地进行了广泛的调查研究，参加实测地形，观测水文，筹划引泾灌溉等关中水利工程，并赴京、津、沪、宁等地筹措工款。由于当时国内动乱不已，陕西又灾荒严重，引泾工程不能进行，他的痛苦心情透露于复友人的信中：“弟自十一年（1922）回陕，乡人之属望愈切，弟心神之苦痛愈甚。”1928年起，陕西连续3年大旱，引泾议论又起，中外人士都认为这是救灾的契机。由于国外华侨的赞助和当时主持陕西政务的杨虎城将军的支持，解决了款源问题，方使第一期工程告竣，开始灌溉。李仪祉先生特别注重工程管理，引泾第一期工程建成后，他立即提出《泾惠渠管理管见》 ，亲自制定《泾惠渠管理章程拟议》，共16章65条，为此后灌区管理立下了优良传统，泾惠渠灌区至今仍然是我国灌区管理的一面先进旗帜。
泾惠渠第一期工程竣工后，李仪祉先生抱病派人勘测洛河，在病床上与查勘人员研究资料指导工作。又在杨虎城的支持下，成立洛惠渠工程局，以后又在邵力子的促进下，经李仪祉先生的艰苦努力，洛惠渠于1933年开始施工，由于工程过于艰巨，直至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才告竣。
洛惠渠开工不久，李仪祉先生又致力于渭惠渠工程。经过2年多的工作，1934年渭惠渠设计告成，1935年春开始修建，1937年渭惠渠第一、二期工程相继竣工。不久梅惠渠也开工兴建。
当年李仪祉先生精心筹划的“关中八惠” ，如今已基本变为现实，陕西关中地区在全国率先实现了水利化，成为我国高产稳产的现代化农业基地。这个时期，李仪祉先生也给我们留下了很多的著作。如《引泾论》《无定河织女泉水略》《泾惠渠管理管见》《导渭之真谛》等等。
3.重视黄河治理研究
李仪祉先生在黄河水利委员会工作虽只有2年多的时间，但却做了大量工作。他积极倡导黄河水利委员会与华北水利委员会、淮河水利委员会、太湖流域水利委员会、建设委员会中央模范灌溉局、陕西省水利局、北洋工学院、河北工学院等机关院校合作，在天津建立了中国第一个水利实验所。他是我国现代水利科学研究机构的奠基者。他制定的黄河流域水文站网规划，在黄河干支流上陆续设立了一批水文站、水位站和雨量站。他还成立第一个黄河测量队，对黄河下游河道进行测量以及精密水准测量和重要地点的经纬度测定。李仪祉先生在百忙中坚持写作，为我们留下了更多的治河文献。如《黄河治本的探讨》《导治黄河宜重上游请早期派人测量研究案》《关于治导黄河之意见》《请由本会积极提倡西北畜物以为治理黄河之助敬请公决案》《请测量黄河全河案》《黄河应兴应革事》《治黄关键》《治理黄河工作纲要》《治黄意见》《研究黄河流域泥沙工作计划》《黄河水文之研究》等等。
李仪祉先生对黄河研究精深。他善于把国外的科学技术，我国古代的治水经验与当时水利的具体情况相结合，科学地提出了一套治水理论，给我们留下了一笔宝贵的遗产，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李仪祉先生积极提倡科学治河。他在《黄河之根本治法商榷》中说：“昔者欧洲治河与吾国同，未尝有科学之研究与有条理之治导，故未能尽得河之益，而祛其害……近世纪科学愈阐明，而治河之术亦愈精”。他认为以科学治河要从几个方面着手：一是通过精确的测验，来了解河流流域中丘壑形势，气候变迁，流量增减，沙淤推徙等状况，及床址长削的原因；二是详细审核计划。即利用自然条件，减少人力物力的投资达到治河目的，有利人民。因此，他主张要有严密的水文测验暨水工试验，用以研究泥沙沿河沉淀的情况及洪水冲刷后不能较长时间维持河身深广的原因。提倡测量全河，研究土壤泥沙，建议于黄河流域设立一等测候所，等等。以上种种以及他所提出的以防洪为主，兼顾航运、灌溉、发电等治河目的，至今还使人倍感亲切。
李仪祉先生所主张的对黄河上、中、下游的综合治理，无论在理论上或措施上，都把我国的治河方略向前推进了一大步。他在《治黄意见》中提出“治河之要在上中游，应速广开渠道以分水量，借资灌溉，并应广为造林，以遏沙患，在下游应认真堤防治导。在尾闾应修挖河口，使水畅流入海。”
黄河为害的根本原因是泥沙淤积，而泥沙的主要来源是上中游地区，如何减少上中游来沙，减除下游的淤积，这个黄河的严重问题早被古人所注意。汉代张戎就认为黄河下游的决溢灾害正是上中游带来泥沙淤积，河床抬高造成的。因此，他主张停止中上游的灌溉用水，集中水力以水攻沙。明代的周用，为了解决黄河洪水为患，主张在黄河上下游大搞沟洫治理，把治水与当地垦田结合起来，既有利于农业生产，又把黄河洪水所带泥沙分散到田间，以达到除害兴利的目的。明代徐光启很赞同这一主张，他还提出修整梯田的办法控制水土，这些措施尽管单一，但在古代治河主张中是难能可贵的。李仪祉先生总结了前人的经验，对泥沙来源及形成有精辟的阐述，并根据实际情况提出，在上中游地区培植森林、广种苜蓿、平治阶田、开决沟洫、立谷坊、设水库等主张，把中上游的治理方法向前推进了一步。
李仪祉先生认为森林在综合治理中有一定的作用，他说：“造林工作，在上游可以防止冲刷，平缓径流，在下游可以巩固堤岸，充裕埽料，于治河有甚深之关系。应在中游干支流分别勘定造林区，及沿干流河防段大堤内外广植森林，并按土壤种植之宜，各为选定树木种类，分区分段设置苗圃，分年栽植。”鉴于培植森林，时间长，提出在此基础上种草（主要是苜蓿），发挥效用快，长短结合，林草结合，这是一个很有实用价值的主张。
李仪祉先生总结古代沟洫在治水中的作用，主张大力推广。他说：“皆谓沟洫可以容水，可以留淤，淤经渫取可以粪田，利农兼以利水，予深赞斯说”。对于山谷中来的沙，他建议“要在山谷中设置谷坊，平缓水势去减免”。对于黄土面来的泥“要平治田畴，开辟沟洫去减免”。以此减少泥沙的下泄量。李仪祉先生还建议在中游恰当之处修建水库，节制洪水，避免沙淤。修建地点“应施于陕西、山西及河南各支流为宜。黄河之洪水以来自渭、泾、洛、汾、雒、沁渚流为多，各作一蓄水库。山陕之间，溪流并注，亦猛急异常，亦可举其大者……作一蓄水库，如是则下游洪水必大减”。并且于“宁夏、绥远、山陕各省黄河流域及各省支流，广开渠道，振兴水利”，以进一步削减下游洪水及泥沙。
历史上黄河下游的治导方策如汗牛充栋，较有影响的治河人物如王景、贾让、贾鲁、潘季驯、靳辅、陈潢等的治河实践或治河理论，对于后世是值得借鉴的。李仪祉先生很注意总结古人的经验，并加以科学的发展。他认为，下游的防洪应尽量为洪水“筹划出路，务使平流顺轨，安全洩泻入海。”具体意见：一是整治河槽，即固定刷深河槽；二是开辟减河以减异涨；三是浚治河口，使水畅流入海。要使河槽固定，李仪祉先生提出必需有适当的横断面即适当的河槽，才能设法控制洪水的流向，以泻水行沙。而要刷深河槽，他主张“以坝治溜，以溜攻沙” ，可以用顺坝、丁坝、浮坝、潜坝等逼大溜远离堤根以及在加固堤防的同时要添修翼堤，这些都是为了使河流有正路固定河槽而集中水流刷深河槽。他还建议修挖河口，筑海坝伸出口外，使河中之水沙能畅流入海。至于在异常洪水时，他主张开辟减水河，把一部分洪水分疏出去，由减河排泻入海。
李仪祉先生在实施科学治河的过程中，遭到当时的黄河水利委员会副委员长孔祥榕的干扰。孔祥榕迷信占卜，每有大的河事必先占卦问卜，以扶乩定行止，李先生感到无法与之合作共事，辞去了黄河水利委员会委员长职务。
4.倡导江、淮、海治理研究
李仪祉先生主办江河期间，往来江汉、陕沪之间，先后亲赴长江中上游和淮河上下游查勘，并视察运河，还赴江北一带调查导淮入海工程，拟定了导淮计划。对海河的水利进行过筹划，倡办华北灌溉讲习班等。此时期，对江、淮、海的治理也提出了重要的主张。
治理扬子江，李仪祉先生认为主要在于坚堤、护岸、消除洪水的暴涨、确保航道畅通。在坚堤方面“用潜坝似较为妥稳，且较省费”；要加强两岸大堤的维护；要增洪水河床的横断面，较好的办法是退后堤线与增加堤高；要达到减削洪水，一是上游觅相当地点设水库，一是利用江堤两岸湖泽低地以消洪；二是要确保扬子江入海口的畅通。并且提出了具体实施计划、步骤、操作等。李仪祉先生在他的《对于治理扬子江之意见》等著作中都有较详尽的论述。
淮河治理中的导淮工程（导淮工程计划）是淮河水利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是20世纪30年代以李仪祉先生为代表的一批爱国知识分子精心研制的成果。“乃择其对防洪、灌溉、交通三事最有利益，工程最经济者定为计划”，这个计划是“凭以往之经验，知利用洪泽湖为拦洪水库，以尽量消纳尾闾一时所不能排泄之洪水，乃治淮中最经济之方策也”。要点一是规划了上、中、下游的全面治理，兼有防洪、灌溉、航运、发电的综合效益的安排；一是主张淮河洪水应以入江为主、入海为辅；一是干流设法稳定河槽，支流开水库，建筑堤防、约束水势。在治淮过程中，测量技术、水文观测计算技术，水工试验、钢筋混凝土水工建筑、船闸技术、施工招标等近代水利技术在治淮史上是首次出现。
对于海河，当时的重点在于对永定河的治理。《永定河治本计划》主要项目有：拦洪工程、分洪工程、减沙工程、河道整治。并且重视勘测研究；提倡模型试验；由华北水利委员会等7个流域机构和高等学校，在天津联合组建了中国第一水工实验所。他还提倡普遍开展测量工作，加强水文、气象、地质、泥沙等方面的研究。
李仪祉先生在治江、淮、海工作中也写出了不少的论著，如《导淮委员会工务处勘查日记》《汉江上游之概况及希望》《永定河改道之商榷》等等。
三、一颗赤子心
李仪祉先生之所以为我国的水利事业奔走呼号，艰苦奋斗，鞠躬尽瘁，是与他的一颗爱国之心紧密相联的。李先生早年求学期间，就参加了同盟会，投身辛亥革命；在河海执教期间，带领学生参加五四运动；抗日战争时期，为中外报刊撰稿，到电台讲话，到街头演讲并募集捐款，参加民族救亡斗争。他在一篇呈文中说：“救危定难，自愧无方，爱国悯人，亦何能后。”他青年时赴西欧考察各国水利，深感我国水利颓废，灾害频繁，农村凋敝破产，毅然有振兴之志。尤其是日本侵略中国，破坏更为严重，使他痛心疾首。因此，振兴中华，试图以“水利救国”，决心“竭尽余之所能，贡献国家”。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直到临终前还吩咐说：“未竟及尚未着手之水利工程，应竭尽人力财力，以求于短期内逐渐完成。”
李仪祉先生从事水利事业几十年，长期的实践使他给我们留下了很多学术著作。他的水利论著涉及黄、江、淮、海，这些著作在当时指导江河的治理中起了重大作用，在今天仍然有其科学价值，值得我们借鉴。他的水利论文散见于当时的《河海月刊》、《科学杂志》、《华北水利》月刊、《黄河水利》月利及《陕西水利》月刊等，影响很大。除散失的外，现在能见到的大约近200篇、册。李仪祉先生还翻译过不少外国的水利科学专著，在引进、传播外国的水利技术方面付出了很大的精力。涉及范围从水文、水力、灌溉、航运到河道治理；从基本理论到计算方法，内容很广泛。他曾说过：“泰西各国治水成法，可供吾国人仿效者多，因其地理之关系，各有所长。论中下游之治导，则普鲁士诸河可为法也。论山溪之制驭，则奥与瑞可为师也。论海洋影响所及河口段之整治，则英、法及北美诸河流可资仿效也。论防止土壤冲刷，则美国及日本今正在努力也”“凡于水工学术有关的基本科学，如水工试验、最小二乘法、宇冰学说、诺模术、实用水力学等重要学理，莫不尽先译著，教我国人，启我民智。”
李仪祉先生还采取“派出去，请进来”的举措，学习西方的水利技术。尽管经费紧张，他还是想方设法，多方努力，获得冀、鲁、豫三省政府的支持，同意分担费用，派曾留学德国的水利工程师李赋都到奥本纳赫与瓦痕湖水工及水力试验场合作治导黄河试验。并且聘请了挪威的安德森和美国的莱恩等水利专家来我国研究黄河的洪水和泥沙。李先生从而首次提出粗沙、细沙概念，明确提出粗沙来自龙门以上两岸，细沙则来自汾、洛、泾、渭等支流。在开封黑岗口提取水样，进行泥沙颗粒组合分析，这是第一次对黄河进行悬移质泥沙颗粒分析。
李仪祉先生从事教育多年，为祖国培养了一大批水利科技人才，他的学生分散在祖国各地从事水利建设和科技、教育工作，真是桃李满天下！
四、李仪祉水利思想对现时代的启示
李仪祉先生在近代水利建设中所树立的丰碑，所创造的物质文明，当为水利界的楷模，然其奋斗精神及其治水思想，今人更应加以总结发扬。
1.治水兴邦，富民强国
“水可兴国” ，这是在中国历史上反复得到证明的真理。魏以引漳而富，秦以引泾而强。四川因修都江堰而获天府之国美称，苏杭因太湖水利而富甲天下。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黄河大堤累年不断的浩大工程，便不会有西汉300年的安宁，没有京杭大运河工程作为南北交通的命脉，明、清两朝的政治和经济或许又是另一番情景。李仪祉先生“水利兴国”思想的产生无疑是受到历史的启迪的。但是，这一思想的形成和他献身水利志向的确立，又直接受到欧洲各国水利建设的影响。他认为水利与农业、工业、商业、交通等都休戚相关，是社会安定，国家兴旺的最基本的事业和文明程度的重要标志。
2.继承传统，学习西方
李仪祉先生考察欧洲各国，亲眼目睹近代西方科学技术的先进，大力主张学习西方先进科学技术，同时又不排斥总结发掘中国丰富的传统治水经验，他的主导思想是：“用古人之经验，本科学之新识”。李仪祉先生认为：“中国治河历史虽有数千年，而后汉王景外，俱未可言治。潘、靳者流，亦只可言半治，此外但防河而已”。他在《五十年来之中国水利》中又指出：“然历来施于河之治功多矣，迄无成效者何耶？筑堤无学理之研究，守护无完善之方法，官吏无奉公之才德耳。欲根本图治，一要施科学的研究，二当改变其河务组织，洗清积弊，力谋更新始可。”既指出了历来治河收效甚微的科学技术方面的原因，又指出了社会和河政方面的原因。如果没有对中国治河史的深入研究，没有新的水利科学知识，是不能得出这样精辟的见解的。
3.全面开发，综合利用
对于河流的治理和水资源的开发利用，中国自周秦以降就有过许多好的意见和主张，但始终未能全面付诸实践，治理、开发中总是单打一居多。李仪祉先生继承了历史上的合理意见，又根据西方近代治水思想，形成了他的“全面开发，综合利用”的水利规划思想，把中国数千年的传统治水思想推向一个新阶段。他是我国第一个主张综合治水的人。
李仪祉先生全面开发，综合治水思想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强调治理黄河要兼顾上、中、下游，在抓好下游防洪的同时，特别要重视治理河流上、中游。这对数千年来治河防洪工程始终在下游下功夫的方针是一个根本的扭转。李仪祉先生按照“综合治水”的思想，亲自领导制定了导淮工程计划、黄河治本计划、陕西水利纲要等流域和区域的水利规划，还主持和参加了长江、海河、运河等其他许多流域和地区的水利规划。
4.注重实践，重视普及
注重实践是李仪祉先生治水思想的重要基础，贯彻于他一生的治水作为中。在办教育期间，李仪祉先生非常注重理论联系实际，注重水利实践，为培养我国早期水利科学人才作出了重要贡献。李仪祉先生还通过举办水利展览、广播讲座等方式向民众宣传普及水利知识和水利兴国的重大意义。他认为，学习水利知识必须具备一定的文化，所以必须同时兼学文化知识，这样既普及了水利知识，又提高了农民群众的文化，这无疑是一件立功立德的大好事。民众兴办水利，人民集资兴办水利，水利引入经营机制，水利引入股份机制，即社会兴办水利的思想，也是李仪祉先生所倡导的。
5.加强立法，统一水政
李仪祉先生认为，要振兴水利事业，使水利建设卓有成效，必须对河流治理和水资源的开发；加强立法管理；必须统一水政。这是他的水利行政思想的基本内容，也是他的水利思想的一个重要方面。李仪祉先生认为，必须依法治水、依法保护水资源和水利工程、依法禁止各种破坏大局利益活动。他强调在水利立法、依法治水中，认为“防洪之法，尤为重要”。他希望通过水利立法来调解裁决水利纠纷。
李仪祉先生在水利规划思想上主张综合治水，上、中、下游并重，因此在管理体制上主张水政统一、河政统一。以黄河治理为例。进入民国年间，黄河一直未设统一的治河机构。就黄河下游而言，分别由豫、冀、鲁3省分段管理。尤其在省际交接处，河工薄弱、险情频生，几乎年年决口，灾情严重。李仪祉先生认为若要推行统一的规划治理方案“非政治法律之强有力不为功也，然若特设一总机关，予之以黄河行政之全权，可以指挥各省于河务有关系各地之县知事”。这才有了在黄河上第一次成立流域机构——黄河水利委员会。
李仪祉先生对中国水利问题探究之深，涉及范围之广，令人赞佩！他的丰富的水利思想是一个有机的整体。李仪祉先生对我国水利事业所作出的贡献将永远载入史册。
（文章原名：《中国近代水利的先驱——李仪祉》）
参见《华北水利水电学院学报（社科版）》
2003年01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