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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水千山总是情

      1990年春节刚过,在陕西省委统战部的直接关怀下,经过邮递员同志的悉心打听,一封写着我的乳名、从台湾寄来的信辗转交到我的手中。打开一看,确认是久居台湾50多年杳无音讯的大哥寄来的。
      我们兄妹六人,四男二女,我大哥郭维新,生于1921年,自幼聪颖好学,胸怀抱负。16岁毕业于榆林中学,随即考入四川成都大学预科班,三年后,自然升级进入成都大学。入学一年,感到学习环境不理想,便又以优异成绩考入上海复旦大学土木工程系本科班,就读四年。因其品学兼优,受校方器重,毕业后即留校任教。1948年,蒋介石逃往台湾时,既运走大量金银财宝,又挟持大批高级人才。一日深夜,一队荷枪实弹的国民党士兵冲入复旦大学校园,带着校长按既定名单索人。其时,我大哥尚在睡梦中。军士们冲人他的宿舍,不容可否,严令立即起床,只带贵重物品“执行上级命令”。仓促间,已被军士们簇拥着上了军车。车上还有本校知名教授数人,大家面面相觑,默不作声。忐忑不安中已至上海机场,不一会儿,飞机便载着数十名学者教授呼啸着飞向夜空。翌日早餐时,经向熟识的教授们打听,才知已身在台湾。
      大哥初到台湾,被安排在军营生活,一日三餐,无所事事,却不准离开院内半步(因当时台湾少数民族不甘受国民党统治,奋起反抗,外出恐遭绑架或伤害)。这种日子过了不到半年,大哥又被安排到林业厅任厅长,但因其所负职责与所学专业不对口,故厅长只是一种临时给予的待遇而已。到了第三年,当地少数民族人的反抗已成强弩之末,国民党当局倚仗美国的支持和从大陆掠夺的大量金银财宝,经济迅速恢复,开始进行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大哥改任行政院高级工程师办公室主任,带着一批工程师,进行各种基础工程的规划设计与建设改造,一直干到70岁(台湾当局也实行60岁退休制,但由于大哥的工做出色,且暂无合适人选,所以他一直干到70岁才离开岗位)。
      大哥少年离家,到台湾后又娶了一位上海籍女子为妻,生有一男三女。离职后,儿女们已长大成人,在台湾及马来西亚办厂经商,他任总监。
      想当年,大哥少年立志,科学救国,不料竟遭战乱挟卷天涯孤岛,直到父母辞世也未见他一面(去台湾前,因国共两军对垒,无法通行;到台湾后,更是漂泊孤岛,天各一方)。明山秀水,养尊处优,都难以寄托他对家乡、对亲人的魂牵梦绕;海天万里,壁垒重重,隔不断两岸骨肉亲情。1988年,台湾当局在大陆政府和人民的强烈要求下,开放赴大陆探亲政策,大哥的思乡之情越发不能自已。1990年,他派大嫂回上海探亲,同时抱着一线希望给我写信。我收到大哥的信后悲喜交加,当即复信,详细介绍了家乡亲人的情况和人民政府改革开放及对台政策。大哥原以为我们全家早被共产党杀光,看到我的回信,如喜从天降,迅速做出回乡安排。1991年,他先携大嫂到上海,在陵园路为二女儿购地90亩、楼房一套,准备回大陆定居,投资办企业,同时,通知我速往西安相见。我立即动身赶到西安唐华宾馆。弟兄相见,骨肉情长,百感交集,恍如隔世。我们共居一室,互道离别之情。当我提起亲人怀着无尽的挂念辞世长眠,无缘于今日相会时,大哥唏嘘叹息,十分悲痛;当我说到家乡亲人曾因他而在“文革”期间遭受不公正待遇,近年落实政策,工作、生活条件正在改善时,大哥才稍感欣慰,疑虑尽释。大哥也详尽叙述少小离家后数十年来的工作、生活情况,继而谈到回大陆帮助子女投资办企业并定居大陆的打算,最后也谈到国家大事。他说:台湾自古就是祖国不可分割的领土,他与台湾的同龄人都特别企盼祖国统一,希望“叶落归根”,早日回大陆与亲人团聚。兄弟俩初次长谈,情真意切,滔滔不绝,彻夜无眠。翌日,陕西省委统战部的一名干部以陕北籍清涧老乡的身份前来看望他,讲了一些大陆的政策并邀请他到省委统战部座谈,大哥欣然应允。第二天早晨,我陪大哥乘统战部的车如约参加了座谈会。会上,省委统战部部长介绍了西安的经济建设和投资环境,并真诚地请大哥常回来看看,还邀请大哥来西安投资办实体。大哥深有感触地讲,大陆的现行政策很好,我们都是同胞,两岸虽然迄今未能达成共识,但统一是历史的必然。并表示自己是本省人,无论在哪里,根永远在大陆,现已在上海开始投资办企业,将来必然向西安发展,力求在有生之年为家乡的建设作贡献。座谈会在亲切、详和的气氛中结束。
      我在西安与大哥相处了短短的四天,这四天使我终生难忘。
     
     
参见《佳县文史》第3辑第78页

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

政协陕西省佳县委员会文史资料委员会编

200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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