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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小传

叶一鸣

考  学

      这是白起第二次考上师范院校。白起家穷,取这个名字是想白手起家的意思。白起不想上师范,恳求他爸说:“就让我再补习一年,肯定能考上北大!”白起爸说:“娃呀,那北大不是咱农村人上的,你还有弟弟妹妹,明年再考不上可咋办呀!”班主任也劝他说:“非要考北大上考古系吗?整天拿个放大镜看死人骷髅有啥意思,你还能考古出人不是从猴子变来的吗?师范毕业当老师有啥不好?”白起开始有些神情恍惚,白起爸成天跟着他。开学前五天白起决定离家出走。白起爸背了一口袋馍跟在他后面,从田野到县城,从同学家到亲戚家,白起停他爸也停,白起睡他爸也睡,走到哪跟到哪,一句话也不说。第五天,白起对他爸说:“爸,我不考北大了,我去上师范。”白起爸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我的好娃呀!”白起已经没有泪水,呜呜地哭不出来,像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恋  爱

      上师范的日子很平淡,平常上课,周末基本就是寂寞的女生独自睡觉,孤独的男生到处乱跑。可是有个相貌平平的女生闯进了白起的世界。这天这位女生上课看别的课的书,年轻气盛的老师觉得学生藐视了他,指着女生的脸说:“你狂什么,有本事你去上北大呀!”一听到北大,白起一下子就激动起来,想都没想就学着闻一多愤然拍案而起,指着老师说:“你狂什么,有本事你去教北大呀!”全班学生集体鼓掌,老师狼狈而逃,大家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后来这个女生告诉他,她家靠一台压面机给村里人压面供她上师范。毕业离校的那天,女生把白起叫到校外,说想送给他两把面条,问他要不要。他说要。他只拿着毕业证和面条回了家乡。教书后他一想起那个女生,就煮一点面条吃,吃得刻骨铭心,觉得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吃面条。

教  书

      白起毕业回来到山区的中学当了老师。白老师先是教数学。讲两点间直线距离最短时,学生问为啥。白老师说你回去往陡坡上撂个馍,你看狗撵馍时跑的就是直线,它咋不跑曲线?因为狗都知道两点间直线距离最短。校长说狗要是能知道,那狗也能上北大了,就不用去撵馍了。学校给白老师调了课,教体育。上体育课跟放羊差不多,自由活动。大多学生点了名就回教室复习功课了,只有几个学生特别爱踢足球,白老师就指着一个学生说:“你能踢出亚洲吗?你要是考不上大学,就得回家种田,你还能在那踢足球,我看你只能把你家猪圈里的母猪踢几脚!”从此白老师的体育课操场上看不见一个学生,都在教室复习功课准备高考。校长又给白老师调成语文课。白老师上作文课,每次写完题目就坐在讲台上和学生们一起写作文,下课时收作文,哪怕写了一个字也要交,第二节课间讲评。一年下来每个学生都能在一节课内写完作文。白老师带班学生的语文成绩在全县每年都是第一。老太太上梯子——不扶(服)不行。白老师也出了名成了红人,红得像辣子一样,好多学校都来挖。白老师最后还是调到了城边的中学教语文。有一天到城里闲逛。看见一个小伙子手里攥着个口袋,上面印着两个字:北大。白老师一下子就激动起来,没想到在这小县城也有北大学生,心里打定主意要看看北大学生。紧跟了两条街,见小伙子来到一家粮店,手一松,口袋一下子展开来,上面四个字:东北大米。白老师当时就傻了眼,回到学校继续教他的语文,不再想北大。
      转眼到了年底。这天同一个办公室的刘老师对白老师高兴地说;“今年学校得了奖,晚上校长请客。”所有的老师都来了,坐了满满三桌。老师们吃得很高兴,喝得也很开心,席间的气氛也非常的好。最后服务员说菜上齐了还加菜吗?校长就让大家点菜,服务员刚好就站在白老师旁边,白起就问服务员都有什么菜,服务员说什么菜都有,随便点。白老师就不明白,从哲学上讲没有绝对的事,哪能什么都有!就想为难一下服务员。说那就只点一个红烧熊猫。服务员当时就傻了眼,连说对不起没有没有。白老师说那就算了。服务员问吃什么主食,三桌子的人都静了下来。校长说大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老师们都说校长你说吧。校长说那就吃米饭吧。白老师最爱吃面条,就站起来说:“我不吃米饭,我吃面条。”校长问还有人吃面条吗,老师们说都吃米饭。白老师喝了点酒回来时走路时有点飘,说喝多了要吐,刘老师说这是茅台酒呀怎么能吐呢?坚决不让吐。白老师回到自己租的房门口没开门就醉倒了,院子里的狼狗跑过来舔他的脸,白老师抱着狼狗睡着了,不停地对狼狗说:“兄弟你的头发太长了,该理发了。”
      第二天刘老师告诉白老师,校长叫他有事。校长黑着脸对白老师说:“现在从上到下都在讲团结,讲和谐,讲服从大局意识,大家都吃米饭,只有你要吃面条,明显是不讲大局不讲团结嘛!”白老师刚要开口,校长对他摆摆手说:“你什么都不必说,上课去吧,还有,我告诉你,下次吃饭就没有你了!”

辞  职

      有一天白老师教过的一个学生来看望他,送给他一袋面粉,白老师已经记不起来他是谁了。学生说,白老师你忘了吗,那年你给我写的评语是:该生除了学习以外各门功课都好。我就是爱踢足球不学习,你让我回家踢母猪的那个学生,我现在是西北地区面粉销售的总代理,我的秘书是名牌大学生,各学校食堂的面粉都是我供应,听说你爱吃面条就送给老师你一袋面。白老师想了很久,说:“唉,现在学习好的净给学习不好的当秘书了!老师谢谢你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你是我的老师。”不久白老师就辞职了,开了一家面店,很多老师和学生都深感惋惜,说白老师是白活了,名字也白起了。校长也说当年嵇康锻铁是假装魏晋风度,现在你卖面又是为何呀?白老师说:“我不是黄蓉,也不是嵇康,我就想开开心心的吃一碗浆水面。”
 
 
参见《定军山》第59—60页
勉县作家协会、勉县文化馆主办
吴全民主编
2007年元月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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