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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子庙随笔

柴瑞生
      海子庙沟这个地方很神奇,民间流传很多故事,在儿时的印象中留下不少记忆,至今回忆起来,仍有趣味。我把它归纳为“海之四宝”,给予记述。
      一是龙地湾的水。海子庙这个地名由何而来,恐怕离不开海和庙。《府谷县志》记载:龙王庙,明成化十五年(1479)训导杨成重修;龙峰寺,康熙二十三年(1684)知府谷县事田璋、王泰重修;观音殿,雍正五年(1727)释民法宁、法顺重修。几个“重修”字样,说明它是一座古庙,而且是具有一定规模的庙群。就龙王庙而言,迄今应在五百二十多年以上。“海”的记载无稽可考,但龙地湾的水确实名不虚传。水从龙王庙背后的岩缝中涌出,咚咚作响,清冽甘甜。冬天不结冰,反见雾气氤氲;炎夏冰凉,饮之透顶。其水足够一锹之用。过去泉前拦有小坝,水碧绿清澈,有几分神秘色彩。
      二是炭窑。沟里有两三座炭窑。20世纪70年代前一直开采,原始操作,“窑黑子”拉着拖子,拄着手杖,匍匐前进。底炭黝黑透亮,质优且轻。驮炭的同“站场子”拉不上关系,也只能驮一些死煤烂圪渣。那时驮炭的很多,都是四周的人,赶骡、马、毛驴驮子的少,多数是牛驮,驮炭的人给牲口备上鞍子,搭上笼驮,前半夜动身去窑上,清早驮上炭往回返。那时路很难走,爬坡下坬,多数是羊肠小道,路道上驮子相遇,有时很难回避。这几座炭窑,供应着海子庙本乡、清水南乡、木瓜东南乡、高石崖东乡的民用烧炭。遗憾的是,几座老煤窑对于本地人来说,有其地而无其利,他们没有沾上当今大开发的光,同三、老、庙、大相比,有点不公。
      三是砂盆子。用本地特有的泥土烧制,质轻而价廉,大的叫砂锅,小的叫砂盆子,工艺看似粗糙,其实用起来却是好器物。尤其是熬米汤,炖鸡鱼,熬中药,再好不过。过去不管是县城还是乡下,家家都用。旧社会,府谷流传一个说法,月地女人不可乱吃荤腥。有的一个月子地全是喝米汤,用砂盆子熬,一天几顿,一个月地,可把人喝得白胖白胖的。民间也有一句话:“砂锅溢了,善汉恼了。”说明用砂锅做饭,得注意火候,一旦溢了,不好招架。农闲时本地人把它担上一担,到周围换粮食,有的还贩运到口外。有关砂锅和当官有何联系,至今闹不清楚。民谚把那些昏官、糊涂官、胡办事的官叫“打砂锅官”。外地人戏海子庙的人,说什么“人家打砂锅是一个一个地打,你们是一摞一摞地打”。
     四是小黑龙。海子庙的出名主要缘于小黑龙,本地年龄大一点的人大概都认可这一点。过去那个时代,年头好歹决定着人们的一切。风调雨顺,百姓尚可苟且;一遭年馑,忍饥挨饿,有的逃荒,有的被饿死冻死。除少数财主,多数人不好过活。虽然那时也有国家和政府,但社会太贫弱,无能为力。雨就是天命。严峻的现实迫使老百姓将生存的希望寄托在老天爷名下,寄托在龙王身上。咱们北方,尤其是府谷周边一大块,到处都有龙王庙,一遇天旱就祈雨。烈日之下,四个光背赤脚的壮实汉子抬着龙王的轿子号呼奔走,用燃旺的黄香,灼烫自己的胸臂,口中念念有词。各地方供奉着黄龙、青龙、红龙、白龙、黑龙,各种肤色的,然而最出名的就数小黑龙,他压倒了城里的龙王,独占鳌头。六月十三是海子庙唱死日子戏的日子,百姓说,唱戏能下雨。说也奇怪,唱戏那几天,雨就是多。小时候我也跟着村里的人到海子庙赶过会,有一点感受。上午看天色,没有下雨的迹象,下午开戏前,西边阴起一片云,戏唱至半路,雷劈大雨骤至,看戏的人躲避不及,常有落汤鸡一样的狼狈。有时候海子庙下雨四面晴,周围的乡亲羡得无法,只能说人家有小黑龙照应。耐人寻味的是,海子庙周边的地方很大,供奉着诸多龙王爷,然而一谈下雨,人们只是念叨小黑龙,非常偏爱。天旱时,人们常请小黑龙坐上轿子到城里看戏。有人说小黑龙爱看戏,六月十三非唱戏不行;有人说,去年倒霉,起戏钱没给,人家好好的,咱的庄稼雨打了;有的说,今年日怪,唱戏没下雨,那是因为珠珠峰被人挖了……那个时代,海子庙一带的群众对小黑龙确实达到了迷信的程度,惟信其诚。我用心查看了一下日历,原来六月十三正在大小暑旮旯。民谚曰:“大暑小暑,灌死蛤蟆老鼠。”从旧日的气候环境看,这段时间正是北方雨季,小黑龙真可谓善择其时焉。当今环境被人类严重破坏,自然现象似乎也无常规可言。其实群众信奉小黑龙,是一种文化现象,透过它,能让我们知道过去,体会现在。
      近悉,金利源集团王爱林同志坚作后盾,会同海子庙及社会各界同仁,以突出人文、恢复文物、发展旅游、造福一方为宗旨,行将修复这座府州古刹,本人感触良深,赋诗一首以记之。
时行六月有十三,庙会流传年复年。
龙涧风回听大戏,珠峰山绕出清泉。
龙王有悦云头雨,百姓无忧盘内餐。
沧海桑田归旧梦,大修大造在今天。
二〇〇七年正月十七日
 
 
参见《府谷报》2008年06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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