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是乾县城内仓巷人,现已七十九岁。小时候,家境比较富裕,父亲黎兆兰,原先是位比较开明的教私塾的先生。因此我八岁时,即民国四年,父亲便送我到城内北街马王庙上学。当时学校也没有什么名称,只有两位先生。一位先生名何尔林,乾县东南乡高墙村人。一位女先生名师能立,乾县城内太平巷人。学校共有二十多名女学生,都是八九岁的小娃,没有男生。学生分两个班,课程设有国文、算术、音乐、图画、体育、手工等。我在此念了两年书,因为兵荒马乱,土匪横行,学校解散。
回到家里,父亲又请了东乡佛留村一位老先生,名叫王志均,来我家教书。学的都是些《四书》《五经》。还请了北寺男校的教师张孔博(永生坊入),每星期来我家三次教学英语。这样大约到了民国十年以后,县城高庙巷李荣祖先生大力提倡,兴办女学,在县城柴市巷许家大院典了房屋,办起了乾县第一所女子学校。
学校刚成立之时,困难很多。首先遇到的是几千年的封建思想、习惯势力的种种阻拦。女子上学,谈何容易。为解除封建思想的束缚,李荣祖先生首先把他的两个女子送进了学校。当时,先生的进步行为在县城引起了轩然大波。人们都说李荣祖老汉疯了,给姑娘不缠足,还要送姑娘去上学,简直是怪事。李荣祖先生不怕笑话讥讽,坚持办起了女校。李先生为此四处奔波,招收学生。
我的父亲思想比较开明,当时母亲要为我缠足,他就极力反对,没有给我缠足。后来,李先生来家给我父亲说,让我去女校上学。父亲马上就同意了,并且还让我和弟妹刘芳士一同去。这时,母亲不同意去,她说供女子上学念书,惹人笑话。父亲向母亲解释说:女娃和男娃一样,女子也应该读书识字。父亲是一家之主,母亲虽不同意,也无法阻止。于是,我就和大弟妹一起去女校读书。
说到上学,对女孩子也是一件困难的事。走在路上,人们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当成新鲜事。逼得我经常扮成媳妇模样,来去学校的路上都得有家里人陪着。为这件事,我的婆家还捎了几次活,不让我念书。当时,县城上学的几十名女生,都是家人接送,封建礼教的戒律,是今天的女学生们想不到的。
女校对学生的服装,也有要求,这是一项进步革新。我们当时都穿的统一的校服:蓝布衫子,黑裙子,长统袜子。姑娘们穿成统一的服装,对学生思想、校风和社会上的习惯势力都有很大的改变,也是移风易俗,改变人心。当然也时时遇到社会上的议论。
女校的正式名称是“乾县女子高等学校”。初办起共有学生四十多人。当时将学生分为高等、初等两个年级,只有两个班。我们第一届高级班开始时共有二十几名女生。后来,马香梅、秦忠秀、唐风琴病亡,岳偶霞、李秀珍等退学,剩下的还有李凤仙、李春娥(北街人)、唐玉簪(西街人)、刘芳土、田英兰(现在崔家巷)、师歌棠等。最后毕业时只有十三名同学。
当时学校学制为三年。课程设置有国文、算术、英语、自然、图画、音乐、手工、体育等。每天是吃过早饭后去学校,中午上三堂课,午饭在家中吃,或者由家里人送到学校。下午两节课,还有一节游戏课,是自由活动时间。学校制度较严,对学生要求严格,特别是不准女生随便出校门。
学校的教职员,除李校长外,记得还有女教习李金丹(李校长的女儿)、师能立,西安来的焦教习,兴平的吕教习,还有一位张教习,名字都已记不得了。另外,一位看守大门的李老汉,是城内花口巷人。到毕业时,校长已成粱守典先生了。
那时的女学生,被封建礼教束缚惯了,刚出家门,也不大方。学校有一次开天足会(运动会),要求女学生们执旗打鼓,开始,没有一个学生愿意担任。经过先生的再三劝说,才有几个女生打了几下鼓。开天足会,主要就是宣传男女平等,解放妇女,禁止缠足等。在一次会上,李荣祖先生和杨正固先生还念了他们编写的一首关于妇女解放的诗,禁止缠足的歌,大概就叫《放足歌》。具体歌词已记不清了。
在我毕业离校后大约两年,学校校址迁到县城考院巷,在现今百货公司后边。后因学生人数增加,女教师不足,校长范宏亮就让我去教书。我当初教的是国文。以后,我因生育小孩回家,从此脱离女校,学校的情况也就不清楚了。抗日战争爆发后,我去永寿县,在永寿女校还教了两年学。也因孩子拖累,停止了工作回家。又两年后,我回到乾县,教师记得的,有赵兰田,还有女教师李正固,其余都已记不得了。
参见《乾县文史资料》第2辑第125页
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陕西省乾县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
1986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