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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乐人民斗“公害”

民国二十七年(公元一九三八年)三月,国民党军政部荣誉军人第八临时教养院(伤兵教养院)二干四百余人,驻进了南乐镇及其周围的家庄、龚家堡、鲜家庙、韩家营等村的寺庙、祠堂。

由于国民党政治腐败,军纪混乱,政府对其姑息放纵,这些伤兵以“荣誉军人”自恃,横行乡里,作恶多端,鱼肉人民之恶迹,笔难尽述。

聚赌抽头,致使家庭赌场盛行,耍赌兵民日夜不绝,造成部分乡民倾家荡产;他们结伙抢劫,掠夺民财,严重危害地方秩序;他们开设烟馆,贩卖鸦片,引诱乡民吸毒;他们放“揭揭钱”(放十元,日息一元,十元不还者利上重利,日息二元),高利盘剥;他们强奸民女,强占民妻。上元观一个有夫之妇,就被伤兵马某强占。至于横行霸道,敲诈勒索之事,更是经常发生。南乐人民受尽欺凌,无不切齿痛恨。

正如毛泽东主席所论述的那样:“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一九四五年八月上旬,阴雨连绵,河水暴涨。南乡曹河坝村由于地势低洼,处于汉江与港河夹击之中。一天,该乡村民乘木筏南渡港河逃荒,船经伤兵六中队垦植的包谷和芋头地而过(斯时一片汪洋,地河莫辨)。翌日,六中队伤兵倾巢而出,包抄了曹河坝村,声言要找杜绍亭(该村绅士)算账,要其赔偿包谷和芋头损失。杜不在,伤兵便疯狂地毒打未及疏散的妇孺老弱,捣毁全村大部分农舍的门、窗、家具。更令人发指的是行凶杀人,将孀妇陈氏的儿子抛入汉江,活活淹死。曹河坝村被闹得鸡飞狗跳,哭声动地,惨不忍睹,令人闻之泪下。

乡民实在忍受不了,忿然而起,隐匿于青纱帐中,伤兵回队路过时,突然,打伤三名后卫,待前队返回追击时,乡民们又匿于林中,踪影全无。三名被打的伤兵由其他伤兵抬回诊治,其中一名当日死去。军民双方各将情由上报,县府首派国民兵团副团长王毓龙来发事地点调查,南郑行政督察专员公署也派保安一团长黄一甲来南乐调查,但未能解决实质,平波息事。继而,汉中某战区长官司令部又派一名姓张的高参来南乐,令第八临时教养院穆院长、政工室指导员刘铁石会同南乐镇长王松峰、南乡长李仁轩协商善后事宜。商定:死者由教养院安葬,由乡长李仁轩率乡民代表会成员送葬至望景台公墓并致悼词。

张高参去后,伤兵们不满意,继续派代表去城固县政府,要求缉拿“凶犯”,但“凶犯”究系何人,无从查缉。伤兵遂迭迭上控不止。

曹河坝村民魏乾三,陈化久、魏土唐等又联名控告伤兵罪行,并要求李轩乡长转呈上级。该李通知乡民代表会主席王松峰(兼)及全体乡民代表议定:以乡民代表会名义据情报告重庆国民党军事委员会。军事委员会军政部军医署派一毛副次长来南乐调查。结果,见乡民所控全部属实。为了遮入耳目,稳定民心,仅将第八临时教养院穆政仁院长、六中队盂耀庭队长削职,以了此事。

一九四八年农历四月中旬,第八临时教养院奉命迁往四川遂宁。南乐人民拍手称快。只说大害走了,这下该好了。谁知,次年二月初,原驻安康的国民五二医院一千四百佘人又迁来南乐。该院伤兵欺诈、鱼肉乡民的手段更甚于第八临时教养院。这就使南乐人民在旧恨上又增加了新仇。

一九四九年二月十二日晚九时许,一伙伤兵自带面条机涌进上元观中心十字陈洪娃面馆煮面吃。这伙恶棍非但不付柴火、调味佐料钱,反而讹诈说把一个包袱丢在面馆里,强行索赔。毒打掌柜陈洪娃,并打伤镇民申德庆的头,遭到目睹群众的严厉斥责。他们怀恨在心,回队纠集同伙伤兵百余人,蜂拥赶来报复。气势汹汹,大有扫平南乐镇之势。街道居民们目睹这些恶棍的作为,实在忍无可忍,积压心头的旧恨新仇顿时迸发。青壮年们纷纷自觉手持扁担、锄头、棍棒等械,不约而同,奔出家门,扑向匪兵。此时,怒吼声、棍棒声、夹杂着伤兵的惨叫声响彻夜空。离街近的居民听说街上在痛打伤兵,也按捺不住胸中怒火,持械赶进镇内呐喊助威,冲锋陷阵。鼎沸的人声传到镇公所,镇长张守谦怕伤兵势急前来抢劫镇公所枪支弹药,未敢带兵弹压。这场战斗,仅用二十多分钟,伤兵即溃不成伍,丢下数十具尸体,急急如漏网之鱼狼奔豕突而逃。百姓无一人伤亡。斯时,夜沉沉,伸手不见五指,乡民们自觉地打扫战场,清除尸体。唯血迹斑斑,遍街皆是,难以消除。岂料,天遂人意,夜半,一场雷雨将血污冲刷一尽。老人们以手加额,皆言伤兵恶贯满盈,皇天不容,果得报应。

案发后,伤兵宣称:要杀人放火,毁灭南乐。居民们纷纷他乡避祸。昔日热闹繁华,人称“小城固”的上元观镇,店铺关门,行人罕见,月余无集市。

次日,城固县长肖履恭和县参议长何清泉来南乐查看现场后,上报南郑专公署及迁汉西安绥靖公署。当时,国民党政府行将崩溃,遇此棘手案子,理之无头,又不得不理,最后抓了两名“肇事者”——申荣茂和常德新(申系农民不务农者,当地人;常系河南籍,当过陕南师管区连副,与当地红帮大爷申德庆有瓜葛而暂落籍南乐),由西安绥靖公署枪决而了之。

伤兵五二医院对此处理不满,继续上控,城固县政府又将南乐镇长张守谦缉拿,交南郑专员公署,不日,复转城固关押。张买通狱卒门吏而逃匿。继而,又将南乐镇自卫大队副万金荣(系红帮‘义”字大爷)抓获,关押七天,后限令其逮捕申德庆、陈洪娃而获释。当时,众乡民逃之夭夭,又到何处抓人。

城固县府责令当地政、绅挖掘出九具伤兵尸体,筹款备棺,在磨堰河滩,行礼办醮后复葬。其中一名少校医官,由县府出命价稻谷三百五十四石,以慰家属。

两次痛打伤兵,显示了南乐人民不可侮、不甘屈服的斗争精神,也暴露了国民党反动派黑暗、腐败、不得人心的本质。他们的最终灭亡,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

两次痛打伤兵的壮举,已经并将永远留人民的记忆之中。


   
   
参见《城固文史·第三辑》(1-15辑合订本)第11 17页
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
陕西省城固县委员会文史资料委员会编

1984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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