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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传奇》(节选)

潘志新

李靖年轻时,是个战乱的时代。北周大丞相杨坚篡周为隋成为隋王朝开国皇帝隋文帝。不久又灭了江南的陈国,统一了全国。他到底是个创业的皇帝,有些正经,宫中虽然欢乐,而外廷政事,无不关心,百官奏章,一一详览,常常深夜灯下,困倦时候依几而卧,一日夜,矇眬中,梦见自己独立于京城之上,极目远眺,见河山绵邈,心甚快畅。观城上三株大树,枝头果实累累。正看间,忽闻有水声,俯视城下,只见水势汹涌,看着快淹上城头,只惊得大叫一声,醒了过来。隋主是个多疑之人,第二天上朝,耿耿于怀此梦,心疑洪水淹城,必是有水旁名姓之人为祸。时朝中有郕国公李浑,原系陈朝勋旧,陈亡而降隋,仍延其旧爵郕国公。隋主想,这浑字军傍着水,其爵郕公,郕者城也,正合水淹城之梦。且军乃兵象,莫非此人便是祸胎也?但其人已老,又不掌兵权,干不成啥事,除非应在他子孙身上,因问左右:“李浑有几子,其子何名?”左右奏道:“李浑长子已亡,尚存幼子,小名洪儿。"闻听洪儿两字,隋主心中更为惊疑,心想,我梦中见城上有树,树上有果,树乃木也,树上果乃木之子也,木子二字,合起来正是李字,今李家小儿名字又恰是洪字,正合我之梦也。此小儿将来必不利于社稷,当应除之。遂令内侍持手敕至李浑家,将洪儿赐死。李浑逼于君命不得不从,可怜幼小洪儿无端殒命,举家号哭,邻里亦悲。

隋主以梦疑心,杀了李家之子,此事远近传播,早已惊动了个姓李的,此即李靖,字药师,京兆三原人,久负大志,他见隋朝用法太峻,料他国脉必不长久,闻知隋主以梦杀人,暗思王者不死,杀人何益?树木生子,是为一个李字,洪水滔天,乃天下混一也,将来有天下者,必定是个姓李之人,因此,便想到自己身上。

一日,李靖有事到华州,途经华山,闻说西岳大王,甚为灵验,遂具香烛,到庙瞻拜,所谓《上西岳书》历代三原典籍录有其文,尽管新旧唐书无此记载,有人说此为伪作,但传说久矣,且录附如后,读者自可鉴其真伪也:

布衣李靖,不揆狂简,献书西岳大王阁下,靖闻上清下浊,爰分天地之仪,昼明夜昏,乃著入神之道。又闻聪明正直,依人而行,至诚感神,信不虚矣。伏唯大王嵯峨擅德,肃爽凝威,为灵制术,百神配位,名雄四岳,是以历象清庙,作镇全方。遐规历代哲王,莫不顺时舷祀,兴云致雨,天实肯从。转孽为祥,何有不赖?呜呼,靖者,一丈夫耳,何得进不偶用,退不获安,呼吸若穷池之鱼,进退似失林之鸟,忧伤之心,不能自已!社稷凌迟,宇宙倾覆,奸雄竞逐,郡县土崩。遂欲建义横行,云飞电扫,斩鲸鲵而清海岳,卷氛複以阅山河。使万姓昭苏,庶物昌运,即应天顺之时之作也。又大宝不可以妄据,欲仗剑竭节,未有飞龙在天,捧忠义之心,身倾济世志,吐肝胆于陛下,唯神鉴之,愿告进退之机,得遂平生之志。有赛德之时,终陈击鼓,若三问不对,亦何神之有灵?然后靖即斩大王头,焚其庙宇,建纵横之略,亦未晚也。唯神裁之。

祷罢试卜一签,暗想道:“我李靖若有天子之分,望乞即赐一圣签。”谁知连抽二签,均为下下签。“难道我李靖无非常之福?令我再卜,若不显应明示,定当斩头焚庙也!”却说第三签拿在手中一看乃为中上签,李靖暗想道:“此乃亦即吉兆也,何苦难为神。”遂离庙而去。此乃虽为传闻,亦可看出少年李靖其青云之志也。

且说,李靖夜宿于客店,梦一神人,幞头像商,乌袍角带,手持一黄纸,对李靖道:“我乃西岳判官,奉大王之命,与你这纸,你一生之事都写在纸上。”李靖接来展看,见上面写道:

南国休嗟流落,西方自得奇逢。红丝系足有人同,越府一时跨风;道地须寻金卯,成家全赖长弓。一盘棋局识真龙,好把尧天日捧。

李靖看了一遍,牢记在心。那判官道。“凡事自有天命,不可奢望,亦不须性急,待时而动,择主而事,不愁不富贵也。”说完倏忽不见,李靖醒来,想道,据此看来,我李某并无天子之分,只好做个辅佐真主之人了。自此,息了图王夺霸的念头,一心游学结父,安心待时。

一日,李靖访友于嵯峨山麓,骑马而行,游戏射猎,时值春末夏初,见农人在田耕种,因久旱无雨,甚是吃力。李靖走得人困马乏,遂向一老农求水解渴。那老农见是一个过往客官,忙唤内人回村去拿水来,那妇人稍时从家中端来一大碗茶水来,李靖品咂与农人闲谈中,方知喝的水原系窖水,天下雨蓄于窖中,撤入蒿灰沉淀后应用,故喝起来碱味颇浓,也是无法之法呀!李靖不禁叹息道:“难为你老人家了!”农人则说:“这方圆几十里,差不多如此而已,只有清峪河边的人尚好,可以喝到清洌爽口的泉水。”李靖谢毕,仍乘骑而行,忽见山岩间跑出一只白兔,李靖纵马追之,不知赶了多少路,那兔儿却不见了。回马转看,不记来路,只得垂鞭信马而行。看看红日西沉,李靖心焦道:“日暮途歧,何处安歇?”举目四望,遥见前面林子里,有楼舍影影绰绰,遂策马前往。

走到跟前,原来是一座大宅院,此时已是掌灯时候,李靖下马扣门,有一老头出问是谁。李靖道:“山行迷路,求借一宿,不知老人家能否通容?”老头道:“我家主人外出,只有老夫人在宅,待禀,肯留便留。”李靖便将乘骑系于门前树上,伫立门外等候。稍时,老头出见道:“老夫人请客庭堂相见。”

李靖整衣而入。只见里面灯烛辉煌,堂宇华丽深邃。室内上座一老夫人,年约五十余,绿裙素襦,举止端雅,坐于堂上。左右女婢数人,有执巾的,有捧如意的,有执拂的,都在两边侍立。李靖登堂鞠躬谒拜。老夫人从容答礼道:“请问,尊客姓甚名谁, 因何来此?”李靖通报姓名,具述射猎迷路,冒昧投宿之意。且问: “此间是何家宅院?”老夫人道:“此乃龙氏别宅,老身偶与小儿居此。今夜儿辈俱不在舍,本不当容留外客,但李君迷路来投,若不相留,昏夜安往?暂屈尊驾,勿嫌慢待。”遂命奴婢具酒食款待。李靖方遂谢辞,酒肴早已摆上,杯盘罗列;皆非常品。夫人请客就席,自己却坐一边,命侍婢酌酒相劝。李靖见老夫人端庄,侍婢恭敬,恐酒后失礼,不敢多饮,数杯之后,即起身告退。老夫人道:“李君乘骑,已暂养厩中,前厅左厢,设有卧榻,但请安寝。倘夜深时,或儿辈归来,人马暄杂,不必惊疑。言讫而去。老头引李靖到前厅卧所,只见床铺被褥,俱极华美,李靖暗想,这龙氏是何贵族,却这等富有,礼宾有嘉?他家父子归来,闻知有客居此,或者要请相见,我且不可即眠,于是闭户秉烛,独坐以待。眼观四周,壁边书架上堆满书籍,便随手取几本观看。原来那书记载的全是些河神水族之事,俱目所未睹者。

李靖看了一会,矇眬中睡去,约二更以后,似乎听大门外有人高声喊道:“有行雨天符到!”又闻里边喧传道:“老夫人迎接天符!”李靖骇然道:“如何行雨天符,却送他家来,难道此处不是人间么?”正疑惑间,老头扣门,言老夫人有事相求,请客出见。李靖忙至堂上,老夫人敛袂而言道:“李君休惊。此处实系龙宫,老身即龙母也。两儿俱名列天曹,有行雨之责。适奉天符:自此而北,自北而西,五百里内,限于今夜三更行雨,黎明即止,时刻不可少违。怎奈小儿送妹远嫁,次儿就婚洞庭,一时传呼不及,老身系女流,奴婢又不可专主。李君贵人幸寓宿于此,敢屈台驾,暂代以行,事竣之后,当有厚酬,请勿见拒。”李靖本是少年英俊,胆气豪壮之人,闻听此言,并无疑畏,只言道:“我乃凡胎俗骨,如何代劳龙神行雨?”龙母道:“李君若肯代劳,自有神法。”李靖道:“既如此,理应相代。”龙母大喜,即命取一杯酒来,递于李靖道:“此酒可以御风寒,避雷电,亦可壮胆。”李靖接酒在手,香味扑鼻一饮而进,顿觉身心健旺。龙母又道:“门外已备下龙马,李君乘之,任其腾空而起,必不倾跌,马鞭上系一小琉璃瓶儿,已注满清水,此为水母。瓶口悬之小金匙,李君但遇龙马跳跃之处,即将金匙于瓶中取水一滴,滴于马鬃之上,不可多,不可少。此便是行雨之法,牢记勿误!雨行毕之后,龙马自能载你归来,不必疑虑。”李靖领命,即出门上马,那马极高大,毛色甚异,行不数步,即腾空而起,且渐行渐高。一霎时间,马蹄底下,黑云密布,雷电交加。李靖全不畏惧,依着龙母之言,凡遇马跃处,即滴水于马鬃之上,也不知滴过几次,直到天将黎明,来到一处,那马又复跳跃。李靖待取水滴下,却从曙光中看到下面时,正是日间歇马求水的村庄,因想道我亲见田禾干枯,这一滴水济得甚事,今我手握行雨之权,何不广赐泽惠,况我受村农一茶之敬,正须多以甘霖以报也。”遂一连滴下二十余滴。

少顷事竣,那马跑回,待到门前,从空而下,李靖下马入门,只见龙母蓬首素服,满面愁惨之容,迎着李靖说道:“李君误我之甚也。瓶中水一滴,人间一尺雨,本约只下一滴,何独于此连下二十余滴,今此方平地水高二丈,田禾屋舍人畜,均被淹没。老身因轻于托人,已遭天罚,鞭背一百,儿辈俱当受谴责!”李靖闻言大惊,一时懊悔至极,无地自容。龙母道:“此乃天命难畏,何怪李君。有劳君驾,仍须酬谢。但金银珠宝之物,非君子所赏,当另有相赠。”乃唤出两个青衣女子来,貌美异常,但一个面带笑容,一个微有怒色,龙母道:“此一文婢,一武婢,唯君择取,或尽取亦可。”李靖揖谢道:“靖有负重托,以至相累,自觉愧悔,不见罪足矣,岂敢复叨隆惠。”龙母道:“李君勿辞,可速取而去,少顷儿辈归来,恐有不便。”李靖想,我若婢尽取,则贪似乎;若取文婢,又似懦乎。因指着微有怒色的武婢对龙母说:“若必见惠,愿得此人。”龙母即命老头,牵还了李靖之马,又另备一马,与女子乘坐,相随而行。

李靖谢了龙母,与女子同行,行不数步,回头看时,却不见了那所宅院。又行数步,那女子道:“方才郎君若并取二女,则文武全备,今舍文而取武,异日可为一名帅耳!”遂于袖中取出一书,付于李靖道:“熟读此书,可以临敌制胜,辅主成功。”举鞭指着前面,此去不远即达贵寓,郎君前途保重,龙母遣妾随行,非真以妾赠君,正欲相赠此书也。郎君日后定有佳人遇合,妾并非世间女子,难以侍奉箕帚,请勿相虑。”李靖正想挽留,只见那女子拨转马头,那马即腾空而起,倏忽不见。李靖万分惊疑,策马前行,见昨日所过之处,已是大水汪洋,绝无人迹,寻路回寓,将所赠之书细细展看,却都是些行兵要诀及造铸兵器车甲的式样与方法等。李靖得此书后,兵法益精。再说,这大雨下了嵯峨山周围几百里,差不多京畿长安地区全是被灾区,泾河暴满,清河改道。原是一马平川的沃野,只因这场洪水沿塬坡底东流的清峪河被泥土淤塞。洪水顺着白渠冲涌而去,致白渠变成后来的清峪河沟。



参见《龙桥新韵——三原当代文学作品选》

吴树民主编
中国文联出版社
2012年12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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