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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母亲河夜宿佳县

谱庄
     用步伐丈量黄河,是我很久以来的一个心愿。真正成行,却是今年的五一。打好背包,揣上地图,带足了两天的干粮和水,在心里无数次高歌着:我会飞得更高,踏上了我的黄河之旅。
     黄河,是中国的第二大河,发源于青藏高原巴颜喀拉山北麓,蜿蜒东流,穿越黄土高原及黄淮海大平原,最后注入了渤海。黄河从山西境内的西部、西南部边缘流过,北边自山西偏关县老牛湾入境,抵芮城县风陵渡然后东折,南至塬曲县碾盘沟出境,途径山西省19个县的560个村庄,流程965公里。
      在山西境内沿黄河从北至南,第一站,我选择了黄河边的临县碛口镇。坐上从太原到临县的长途车,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因为去临县的人不多,所以客车一直在站内等客,到真正开始我这次征程的时候,时间已划到了中午一点半。
      买票时,顺路打听了一下,从省城太原到临县275公里,按正常情况,抵达临县应该是下午六点左右。想到去的时间还是天亮,找住的地方应该不成问题,所以没有过多的犹豫,我就上路了。
      长途车一路颠簸,驶出了太原。因为昨晚过于兴奋,凌晨三点才睡的我,现在只有迷迷糊糊打盹的劲了。长途车里闷热难耐,车厢中弥散着一股难闻的热汗脚的味道,影碟机正播放着热闹的武打故事片,周星驰的“斧头帮”跳着可笑的舞蹈,引得车上一群打工返乡的年轻人尖声怪笑着……2006年,这个属于我独自享受的五一长假,就在这样的氛围里拉开了序幕。
      一车的当地人高声说着话,几个年幼的孩子满嘴饭渣,在母亲的怀里窜上窜下,不时地惹来大人的训斥,男人们互相攀谈着,黝黑的脸上写满了回乡的幸福和喜悦。只有我这个陌生人,紧紧地搂着自己的背包,一本山西旅游的杂志,盖在脸上一路昏睡,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我的邻座,是一位去往离石的中年汉子,不停地拿出手机,联系着自己的生意,口气很大,动不动就是十万二十万。旁边几个一看就是打工一族的人,不停地吐着舌头,小声嘀咕着,猜测着离石汉子的身份可能是做大买卖的,他们的神情里满是羡慕和嫉妒。在这样一个多数人要靠外出打工,才能挣来一年票子的地,听到这样的大数目,不惊讶不议论,那才叫怪事呢!
      车走得很慢,一路走走停停,不断地有人上、有人下,我的耳边也就不断地冒出一些新地名,而我听到次数最多的一个词就是“佳县”。说实话,自己也还算不上是孤陋寡闻之人,但“佳县”这个地名在我听来却那么陌生。赶紧拿出地图找到佳县,原来也在黄河岸边,陕西境内,与山西的碛口古镇隔河远望。
      这两天正赶上佳县的白云山庙会,许多车上的人都要先到那儿上了香才回家。听说,白云山的庙会规模很大,尤其是这两年,许多的外地人都要前去,赶会已经成了当地的一大盛事。于是,我临时改变了自己的行程,把我黄河之旅的起点定在了陕西佳县。
      离石汉子,也是个见多识广之人。他一眼就看出了我是个旅行者,拿过我手中的山西旅游杂志,滔滔不绝地给我讲解起来。北到大同,南到运城,如数家珍,头头是道,让我长了不少见识。四点多,长途车到达了离石县城,他指了指不远处已经盖好的几栋别墅,自豪地告诉我,他在那刚买了新房,然后送上了对我的祝福,挥着手走远了。
      下午六点,车到了临县,停留了二十分钟,继续前行。这一路极不顺利,车子出现了几次故障,路也不是很好,所以暮色降临时,我们离佳县还有两个小时的路程。因为人生地不熟。我开始在心里打鼓,担心自己前途未卜了。
      临县与佳县只一河之隔,一过黄河上的佳临大桥,就进入了陕西境内。可这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第一次过黄河就在夜色中通过,基本上没有看见一点黄河的影子,让我失望了好久。
      快到十点的时候,我们的长途车终于驶进了佳县。这个黄河岸边的小县城此时此刻正是灯火通明,来来往往赶会的人们充斥着窄窄的街巷,车子几乎寸步难行。费了好大的劲,汽车才开进了佳县的粮食宾馆。
      夜已经深了,我还没有找到住的地方。心里有些着急,也开始“饥不择食”,只要能找个睡觉的地方打发了今晚就好。于是,我背着重重的行囊,漫无目的地在佳县县城的大街小巷里穿行,每过一个路口,我都要努力地记下标志性的建筑,心里不断地安慰着自己: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房子也会有的。
      出门前,曾做过许多假设,其中一个就是露宿街头,可没有想到,第一个晚上就让我遇到了。佳县不大,街道也很窄,但布局凌乱,车来人往的,街面上像点样的旅馆全部满员。没办法,只好深入,把那些犄角旮旯,暗藏在居民区里的小旅馆也找了个遍,可一个小时过去了,竟然还没找不到我的栖身之地。蹲在佳县的路牙边,我的眼泪开始打转转,真是“出师不利”啊!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就在我几乎要绝望准备露宿街头的时,终于有了一线生机。在一个极不起眼的小门面上看见了五个小小的字:吉祥招待所。如果不是瞪大眼睛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到它。就在这条街上,疲惫不堪的我和它擦肩而过了无数回,总算没有错过。
      今晚,那些刚才还照痛我眼睛的灯光,不再拒绝我的到来,我心里被这个小县城这一盏为我特意留着的黄晕温暖了!当我把困倦的自己放倒在床上的时候,70元,一晚上,我在佳县有了落脚地。
      登上白云山最高顶“魁星阁”后,稍做休息,我就准备回佳县县城,因为下一个目的地:山西临县碛口古镇,它对我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如果顺利,我估计下午就能赶到碛口,晚上就可以在黄河岸边,聆听黄河的滔声入睡了。
      从“魁星阁”原道返回,我在公路边截了一辆三轮摩的。同车的,还有两个从陕西榆林来此赶会的小伙子。小伙子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年纪轻轻,可肤色黝黑,像是经年累月干苦活的出身。我有些好奇,忍不住问他们是在上学还是工作。他俩相视一笑,不好意思地说: “我们早就不上学了,没意思,现在学手艺呢?”我有点刨根问底:“学手艺?什么手艺啊?”其中一个人对我说:“学摩托车修理呢!你没注意到我们这里摩托车多吗?”
      其实我早注意到了,从山西的小县城到陕西的小县城,随处可见年轻的小伙子们,开着大马力的摩托车呼啸而过,虎虎有声,让人都有些担心。所以出门以来,我一直不敢坐这样的交通工具,坚持安全第一成了我的首要任务。
      在黄河河滩,我和两个年轻人分了手。他们还要去坐汽艇,然后从那里搭车回家。摩的减轻了重量,开始风驰电掣地开动起来。不一会,就到了佳县长途车车站上停着三辆开往西安方向的客车,找来找去,也没有去往临县的车辆。一打听,才知道这两天赶会,所有的长途车都集中到黄河河滩了。如果想坐车,还得翻回去。
      现在已经是十二点了,饥肠辘辘,所以决定先填饱肚子再走回头路。在一家叫“陕北大烩菜”的小饭店,我要了一碗五元的汤饺,狼吞虎咽地吃完,又要马不停蹄地赶路了。可站在路边等了很久,也搭不上一辆私车,倒是常有开摩的小伙过来揽客。可我心里发虚,根本不敢应承。
      一边等车,一边向一位正在做烧饼的大姐问路。这位大姐一听我是要去碛口,马上热情起来。原来她就是临县碛口人,离家已有七八年,现在在佳县就靠卖烧饼维持生活。我有些纳闷:“为什么不在碛口卖烧饼,要背井离乡到黄河对岸呢?”大姐憨憨地一笑:“我出来的那年,碛口穷啊!没法子,就到佳县了,好歹这也是个县城哩!”
      大姐做的烧饼,我还是头一次见。黄黄的面里包上红糖,然后像做月饼一样放在模子里,使劲一摁。磕出来,盖个红印章,放进红红的铁炉壁上,一会就烤好了。做好的饼子,整整齐齐地码在长条盘子里,看上去一个个都挺喜庆的。一个大饼子一元钱,倒是也不贵。只可惜我刚吃饱,行囊里还有自带的干粮,所以只好咽了咽口水,闻了闻香味告辞了。
      大姐告诉我,到佳临大桥去,也许能坐上去往临县的车。由于时间关系,我不得以叫了辆摩的。屁股刚坐稳,摩的“嗖”地就蹿出去了。一路下坡,坐在摩的上真是心惊胆战。只好一路嘱咐,一路紧紧地拉着小师傅的衣服,生怕一个闪失,我就一命呜呼了!
      摩的师傅告诉我别紧张,他的驾龄已有三年,跑白云山更是“老革命”了。一听此话,我平静了许多,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可我仔细一打量,这小师傅顶多也就十七八,一问,果然才有十八岁。不问还好,这一知道心就又悬起来了。
      多亏小师傅不是吹牛,把我安全送到了佳临大桥,并帮我联系好一辆去往临县的私人面包车,竟然十元就够了,比长途车便宜了五元,心里偷乐着呢!
      上路了,车上坐了六个人,原来是从临县专程到白云山敬香的。他们一路走一路聊,我就静静地听。从家长里短到单位趣事,他们说得热火朝天,笑得嘎嘎的,把我的心情也渲染地温暖起来。
      车进入临县,走到一个叫“兔坂镇”的地方。正赶上也是庙会,来往车辆和街头小贩,把狭窄的街道挤得水泄不通,堵车近一个小时。等到再次上路的时候,已经是四点多了。
      五点二十,车终于到了临县县城,可是去往碛口的末班车已经驶出。这就意味着我要么在临县留宿一晚,要么继续赶路。正在我犹豫之际,一群摩的围了上来,热情地询问着我。一听我是要去碛口,一个年轻人立即表示可以送我,七十元,并可以让我住在他外婆家。不要钱。确实有些诱惑,想想自己就是留宿临县,住宿也得花钱,明天还得赶早,所以一动心就上路了。
      这一天来,我坐了好几次摩的,胆子也练大了,又想着可以快点赶到碛口,心里不免高兴起来。可事就偏偏凑巧,摩托车刚走出县城不远,就烂带了。花了20分钟,在路边补好带。可走了不到一半路程,车带再次烂了。这次可真麻烦了,已是七点,并且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几乎无人烟。没法子,我只有和车师傅一路推着走,一路抱怨。他说,最近老有些人把玻璃碎茬子丢在路上,所以经常补带,他估计就是那些修车的小铺搞的名堂。
      天色渐黑,我有些害怕了,不知道要走多远才能碰到修车的铺子。心里开始打鼓,可是还得装出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不停地发短信向远方的朋友求助,除此以外,我几乎无助。
      走了近四十分钟,一个加油站的对面,一块小小的牌子上写着“修车”,我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冲了过去。又用了半个小时,补了两个洞,在老板娘一路叮嘱“开慢点,开慢点”的声音中,上路了!在修车铺,照了下镜子,我就和刚从煤巷里钻出来的一样,满脸是黑,当时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想想前路还远,暂时就只能忍耐一下了!
      天已经全黑了,路过的车辆极少,路又非常糟糕。我只好一路颠簸一路祈祷,既担心车,也担心人。唉!别提了!反正是恐惧到了极点。车师傅已经明显感觉到我的心理异常,一路安慰我:“没事的,我也出过门,我知道。不用害怕,我说话算数,你就放心吧!”
      十点钟,摩的总算到了车师傅的外婆家——个叫范家沟的小村(离碛口还有十几公里)。因为没电,村子里伸手不见五指。七拐八拐,拐进了一个院子。下车的时候,我才发觉自己因为紧张,手都僵硬麻木了!草草洗了把脸,发短信给一路担心我的朋友抱了平安,然后合衣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这个晚上我平安无事,这个晚上我所有设想的情节都没有发生。我一直都没有问过车师傅的名字,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有些遗憾了。
      也许陌生人并不都是我们想像的那么坏,他们之中也会有善良和淳朴。这些人性中闪光的地方,就在这个荒远的小山村,像一簇火焰点燃了我心中所有的感动!
      这么好的妹妹见不上面
      这么长的辫子探不上天
      这么好的妹妹见不上面
      这么大的锅来下不下两颗米
      这么旺的火来烧不热个你
      三圪瘩的石头两圪瘩砖
      什么人呀让我心烦乱
      一觉睡到早上八点才醒来,穿好衣服,沿着佳县县城一条通往黄河的小巷,走到了最靠近黄河的一处高地,才看清楚了昨晚通过的佳临大桥。
      今天是个扬沙天,一大早就凉风习习,站在高地上更是感觉凉爽,不由得要起鸡皮疙瘩。浑浊的黄河在这里流量不大,静静地从山脚下淌过,无声无息地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返回旅馆,加了件外套,结帐出来,在门口的“胖子小吃店”要了碗稀饭,吃着自己带的面包和咸蛋,才想起昨晚到今天还一直饿着,早就饥肠辘辘了。狼吞虎咽地吃完,背起行囊来到大街。昨晚入住时,就已经向店老板打听好了去白云山的路,准备步行过去。
      重新起程,我和车师傅一路攀谈,想请他沿途讲讲关于白云山的典故。这下陕北汉子高兴了,不由地炫耀起来:“说实话。我十岁起就是老白云山咧,说起白云山。你可是找对人咧!请我当导游,可得出高价哩!那白云山上,有几座庙几只鸟,我都清楚着咧!”
      几个小姑娘见他吹起了牛皮,咯咯地笑着: “别说大话咧!”“哼!哪里是什么大话,一天跑几趟白云山,连个这还能不知道,丢咱陕北人的脸哩!”
      小姑娘的激将法果然奏效,车师傅开始卖弄起来,还在我的请求下唱起了陕北民歌:山上那个屹梁梁站的是谁?那就是让我心动的二妹妹……
      “陕北民歌我最拿手,那个阿宝唱的我都会!不信,让你听听,我的手机上就有咧!”车师傅打开了手机,果然是地道的陕北民歌:这么好的妹妹见不上面,这么长的辫子探不上天,这么好的妹妹见不上面,这么大的锅来下不下两颗米,这么旺的火来烧不热个你,三圪瘩的石头两圪瘩砖,什么人呀让我心烦乱……
      “小姑娘,考你一个,知道”钞“这个姓吗?”难住我了,还真没听说过有这么个姓。车师傅看我半天没张嘴,“告诉你吧!我就是姓钞哩,旧百家姓里没有,新百家姓的最后一个就是。姓钞的人很少,全国也就2000多人,祖籍河南的。去年的全国模特大赛就有个姓钞的姑娘,长得真叫俊!”
      钞师傅的一番话让我来了兴致,打破沙锅就想问到底。可惜白云山到了,到嘴的话没有问出来。分别的时候,钞师傅叫住了我:“小姑娘,想听陕北民歌,就给我打电话,给你我的手机号130xxxx825,最后记着:陕北人厚道!陕北人最厚道!”
      陕北人的厚道,其实我昨天晚上就已经领略了。不论是问路,还是住店,只要你打听,没有一个不告诉你的。后来在白云山赶会,更是亲身经历了陕北人的厚道,不然那庙会里也不会三两步之内就有一个乞丐,端的盆盆罐罐里也不会满满当当地都是些票子。
      夜行碛口,一路惊险,夜宿范家沟,辗转反侧,竟不能寐。早5: 30出发,沿湫水河(黄河的一条支流)步行,途中路遇西湾人家。
      沿着湫水河向南走,虽然刚过五点半,可已经能看见地里的农民在河边挑水,一大早起来,山风还紧,一丝寒意袭来,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从公路沿着小路下到河边,和一个正在挑水的妇女打了个照面。我连忙问路:  “大姐,离碛口古镇还有多远?”大姐上上下下地打量我一番: “闺女,从哪里来的呀?看你这打扮,是旅游的吧!”我点点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大姐抬手一指:“离碛口还远呢,得走个把小时,你就顺着这湫水河走,走到头,就看见黄河,黄河边上就是碛口了!”
      辞别了大姐,我沿着漱水河一路向南。
      太阳刚刚升起不久,早晨的空气里到处弥漫着淡淡的草香,野花正在肆意地开放。空旷的山谷中,时不时地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叫,犹如天籁之音。远远的,农家小院里已有炊烟升起,似乎还听到了鸡犬相闻的热闹。靠近岸边的河水是那样地清澈见底,一群群黑亮的蝌蚪正在石缝间、阳光下,快活地畅游……湫水河,如此安静缠绵地从脚边滑过,让我实在不忍心踏着大步飞奔,生怕惊扰了它的美梦。
      沿河下行,时而碰到早起的农人,他们不是背着货物和扁担,就是牵着牲口。虽然我和他们不认识,但是彼此的身份却一眼就可以明了。山里人友善的微笑,打听着我的来路和去向,毫不吝啬地为我指路,让我的心里也随着太阳的暴烈,逐渐灼热起来。
      走了很远的路,终于看见一个靠近河边的村庄,高高低低依山而建着一眼眼窑洞,三个红红的大字“西湾村”写在一户人家的白色院墙上,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从家出来已有三天,我没有洗过一次澡,昨晚夜行,长长的头发更是脏得打了结。因为想着要去村里讨口饭吃,所以决定先在河边洗漱一下。爬上一块平整的,位于河水中央的大石头,把双手伸进冰凉的水里,忙不迭地揉搓着脸……水实在是太凉了!
      湫水河上,连接公路和村庄的是一些大大的石头,它们调皮地摆在河水之上,就成了农人们踏出山村的跳板。一位戴着眼镜的老人从我身边走过,热情地打着招呼:“来村里吃饭吧!你看,那个写着‘西湾村’的院子就是我的家!”
      走进西湾村,一眼就看到一口水井旁立着块长方形的石碑。绕过石碑细看,发现石碑背面镌刻着“西湾村”的历史:西湾村民居位于临县县城西南方向47公里外的湫水河畔,距碛口一公里,系明清时代古建筑群,为陈氏家族历时十一代相继建成……
      看完碑文,不出30步就来到了刚才在河边看见的小院。小院的女主人,正立在门外等待着我的到来。这是一位面容和善、60多岁的老人,瞧见我远远走来,脸上早已堆满了微笑,大声地招呼着我进门。
      进入小院,正面是三眼石窑。门窗刚刚翻新过,和古旧的石窑放在一起有些扎眼。老人也许是看出了我的想法,连忙解释:“窑洞是老辈人留下的,门窗早已朽坏,因为老有游客来住,不修一修,掉下来会砸着人的!”
      老人间我想吃什么,我想起自己还带着干粮,就说想喝碗小米稀饭。老人对我说: “闺女,你先到村里去转转,这可是全国有名的古村落哩!我给你熬上稀一会儿你就回来喝吧!”谢过了主人,我出了院门向西湾村的深处走去。
      现在是早晨七点,寂静的村庄像个刚睡醒的美人,尽显着温存的气息。我一个人,在村子里走,几乎看不见来往的村民,一切都是悄无声息的,每走一步都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西湾村,座西北而朝东南,背靠石山,濒临湫水,这是民间僻风向阳、靠山近水的上乘风水。整个建筑群,内套宅院三十余座,都座落在三十度的石坡之上。城堡式的民居院落,长约250米,宽约120米,占地面积约三万平方米,都是从前往后、由南至北步步登高,远望之下,显得错落有致、宏伟壮观。
      走进一处敞开大门的宅院,院内已是荒草丛生,一看就知道是久无人居。推开正中的一扇窑洞门走进去,正对面的火炕上还贴着一张毛主席的画像,上面写着“大救星世代颂扬,创伟业万民崇敬”。时代久远,可字迹却依稀可辨。
      走出这间,来到紧邻的一户小院前,轻推院门而入,只见窑洞窗户上挂着窗帘,门外还停放着一辆自行车。小院的主人可能还没有起床,我这个到处闲逛的家伙,就已经私自闯了进来。悄悄伫立了一会儿,看见沾满尘土的石磨,刻着“寿山福海”的木牌楼,古物依旧,只是雕刻进了太多岁月的痕迹,班驳凋零,多少让我有些遗憾和伤感。
      轻轻掩门而出,回头看见门外一副泛了黄的纸对联:“多读古人书,静思天下事。”横批“开卷有益”。其实在村里多走走,就会发现西湾民居的门楣上,大多镶嵌有石质或木质的匾额,落款为清代道光、咸丰年间的石刻匾额并不少见。门匾上镌刻着“岁进士”,还有“恩进士”和“明经第”这样的大字,显示着陈氏家族曾经拥有的荣耀。恩进土为恩科进士,并非正式进士,而岁进士和明经进士,则是对屡试未第的老秀才给予的一种安慰。陈氏家族,虽然也曾因为有赈灾、助饷的义举而封官进爵,但毕竟是一个比较专业的商人世家,所以很难像那些耕读传家的书香门第一样,出现诸如“一门九进士”的科举奇观。
      西湾陈氏的始祖名曰先谟,字师范,明朝末年从山西方山县迁居于此。陈氏家族发家于清朝初年的第四代陈三锡,陈三锡开创碛口镇后,事业更是如日中天。人们传说,鼎盛时期,碛口镇上有半条街的买卖属于陈家。仔细想想,也就不难理解这些大字门匾后面的无奈了。
      沿着青石板一路向上,许多宅院已空无一人,整个村子平静如水,只有我一个人在静静地穿行。偶然路过一户住人的窑洞,男主人正在清扫院落,扫帚和地面摩擦出来的沙沙声,听见是那样地亲切。他的一双儿女坐在院中写着作业,女主人大概正在做饭,虽然不见身影,但我却能从烟囱里升起的袅袅炊烟,断定这是一位勤恳的西湾妇女。
      来到一处高地,往下一看,竟然是下面人家的屋顶。正在纳闷之时,忽听一阵喧哗,打破了乡村的宁静。原来是一队扛着“长枪大炮”的摄影记者来此拍摄,一群起早的娃娃跟在屁股后面,嘻嘻哈哈地笑着。
      停住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走进一个四方院,摆起了架势,一阵忙活。后来又有人出谋划策,叫了两个小孩坐在石墩上念儿歌,小孩子倒也不怕,像模像样地配合着。
我正看得出神,在河边碰到的那位老大爷走了过来:“稀饭早熬好了,左等你、右等你,你也不回来,我就找来了!回吧,趁热喝,吃完了再来看!”
      我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就请老人领我顺路看看,老人爽快地答应了。他告诉我,西湾村的各个院落中,都有极为隐蔽的小门与邻院相通,也就是说,只要进入石拱门内的任何一个院落,都可以游遍全村。这样的设计,不仅仅是为了解决村内的横向交通,更有利于突发事件下的快速转移和集体防御。这种对外排斥、对内凝聚、重视防御、居安思危的设计思想,充分体现了西湾村人的智慧。我跟着老人矫健的步伐,穿过一扇扇小门,如同穿梭在时间的隧道里,心中不时会涌起许多感慨。也许只有像我这样亲身感受,亲身走近,才会有叩响历史大门的些许思索吧!
      西湾村的民居,是以当地的所谓“明柱厦檐高圪台”建筑为主,院落被半米高的石台分隔为前后两个部分。正房为石暄窑洞,座落在石台之上,窑顶伸出一排纹饰精美的石梁,它们和木质明柱一起支撑起宽阔的厦檐。院落内的两侧厢房则为砖木结构,其中又以阁楼式建筑居多,下层为柴房、磨房,上层是小姐的绣楼。老人一边给我讲,一边感叹:“可惜呀!许多人家在前些年困难的时候,把老房子拆了,卖了上好的木头和砖瓦,许多厢房就只剩下残垣断壁了。”
      老人叫陈士贞,是西湾村陈氏家族的第十一代,他说全村70%以上的都是陈家后代,祖辈上留下的基业给了他们今天丰富的旅游资源,只可惜有些地方保护和修缮得还不够好,不禁要感叹守业难了。
      回到了陈大爷家,他两个在临县读书的外孙也赶回来渡假,小院里因为有了孩子,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我喝到了上好的黄豆红薯稀饭,吃了一碟子新鲜的水萝卜丝。他们一家人正捧着海碗,吃着面疙瘩汤,香味扑鼻,我嘴馋了,忍不住也要了一碗,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哎!实在是香!这是我出来这么多天,吃得最舒服的一顿饭了!
西湾人家的好客挽留了我,我当下决定在此住上一晚!
      西湾是单姓村,现在村里70%以上的居民都姓陈。陈氏家族发家于清朝初年,第四代陈三锡开创碛口镇后,事业更是如日中天,成为依托黄河水运而暴富的山西巨商。人们传说,鼎感时期,碛口镇上有半条街的买卖属于陈家,所以古镇碛口曾经有过的繁荣和辉煌,就成为后人解读山西商人睿智和财富的一本大书。带着心中的疑问,带着对古镇的探询,我辞别了西湾人家,沿湫水河继续前进,向黄河岸边的古镇碛口出发了。
      早上九点多,出了西湾村,沿陈士贞老人指点的方向,抄近道,走小路,步行碛口。村路曲折,水渠蜿蜒,大棚里新鲜的蔬菜已端上了农家的饭桌。我想起早晨刚刚吃过的水萝卜,就是主人才从地里摘回的鲜菜,真是口味清新,余香绕舌。
      一路走,一路问,因为有太多的东西自己都叫不上名。这时候绝不能打肿脸充胖子,只要遇着村人,我一定会不耻下问。所以,这一路,我识别了韭菜和野草,认清了西葫芦和南瓜……说来可笑,我的孤陋寡闻常是让地里的大爷大娘,用一种奇怪而困惑的眼神看着我。除了傻笑,我没有任何理由来解释一个来自城市的年轻人的无知了。
      这一路都是暴晒,太阳灼热地烘烤着我的每一寸肌肤,火烧火燎。还没走几步,我就已经是大汗淋漓。路边没有可以乘凉的地方,只能加快步伐,躲避着烈阳。这样的徒步,有些辛苦,走走停停,感觉越来越疲惫,可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近在咫尺的母亲河,心中的向往还是鼓舞着我,坚持再坚持!
      “碛”,按当地人的说法,是指黄河上因地形的起伏而形成的一段一段的激流浅滩。碛口因其下游的大同碛而得名。大同碛又名二碛,黄河第一碛就是闻名遐迩的壶口,也将是我此次黄河之旅的终点。
      书上记载,黄河穿行于晋陕峡谷之间,它从临县卧虎山脚下流过,汇入支流湫水河。两河汇聚,水量骤然增大,可县四五百米宽的河道却因为遭遇大同碛而收缩到不足百米,狭窄的河道与十余米的落差使得方才还平静婉约的黄河水,一下子变得奔腾怒号、浊浪滔滔,形成了这处险滩,以至于“黄河行船,谈碛色变”。
      碛口行船难,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如今我站在平静的古镇碛口,再也看不到黄河之水的惊涛骇浪,只能依靠自己的想象来遥想当年。“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聆听着渐行渐远的黄河涛声,发思古之幽情的人,估计不会是只有我一个吧!
      从西头村走进碛口古镇,已是晌午,大大小小的门脸里坐着闲适的农人,有的打牌,有的下棋,孩子们大呼小叫地在街上跑来跑去,他们的熟视无睹,让我这个突然闯人的陌生人没有了初来乍到的尴尬,心情也随意和轻松起来。偶有几吋里的妇人,好奇地打量着我和我的背包,眼神里透露出的淳朴和关切,看着就让人舒坦!
      碛口镇初级中学也在这条街上。每到一处,去当地的学校看看,成了我这次黄河之旅的一个重要内容。走进大门,学校里十分安静,一排排整齐的平房和一个不大的操场,因为没有了孩子们的喧闹还显得异常空旷。树阴下一户人家正在做饭,走上去询问,他们立刻热情地接待了我。男主人是学校的老师,他告诉我:碛口镇初级中学有22个班,学生近一千四百人。108个教师,大都是本地人。学生毕业后要去临县上高中,这两年的升学率还不错……
      男主人的女儿,一个非常腼腆的小姑娘,就在本校读初一。我请她把课本拿来给我看,是最新的人教版。书上工整的字迹,一看就是个勤奋好学的孩子。她告诉我五一放假,她都在复习功课,准备开学后的期中考试。我随即考了她几道古文题,还要求她背诵了《伤仲永》。呵呵!还不错,全部顺利通过了,我夸奖了她,小姑娘害羞地笑了。她的父亲坐在一旁很是得意,忙着做饭的母亲也一边乐呵着,非常幸福的一家人!
      走出碛口镇中学,我的心还是沉重起来,想起早晨在西湾村陈士贞老人家,碰到的两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一天也没有上过学。当我问起原因的时候,她们竟然没有一丝后悔,轻描淡写地对我说:“不想上,上学没劲,上出来也还得回来种地,要不就是出去打工,有啥意思!”一席话听得我既心痛又难过。
      西湾村一共就16个学生,一个老师。三个年级:学前班,三年级,五年级,复式教学,老师家住在临村。每年不上学的孩子中大部分是女童,家长不重视,学生又厌学,小山村的教育现状实在是另人担忧!
      从范家沟到西湾村,再到碛口,这些地方一连几天都没有电,手机成了废品,我也因此和外界失去了联系。原本打听到镇上有网吧,可等了一天,这里都没有来电,真是一点办法也想不出了!
      在黄河边,一个十四岁的男孩和我打招呼,叫我去他们家住宿,说是一晚上十五元,是这里最便宜的。跟着他,我走进一户宽敞的院落,只见门口悬着一块牌匾“天聚隆”,原来这是镇上赫赫有名的古油坊。
      男孩的爷爷正端着海碗吃面条。老人看上去有近八十了,可身板硬朗,耳聪目明,给我讲了有关“天聚隆”的故事,还念了一首儿歌叫我记下来:“碛口街里尽是油,油篓堆成七成楼。白天黑夜拉不尽,三天不拉满街流。”
      明末清初,碛口附近的侯台镇、曲峪镇就已经成为名噪一时的物资中转集镇,并具有了一定的规模。清康熙年间,永宁大旱,百姓缺粮,陈氏家族的陈三锡出资在碛口招商设肆,从西北水运大量粮食赈济灾民。碛口因背靠卧虎山,濒临黄河与湫水,地理位置优越,很快就商贾云集后来居上。清乾隆年问,侯台镇与曲峪镇先后毁于水患,两镇商户大量移驻碛口,终使碛口成为九曲黄河第一镇。说起碛口的过去,老人这样赞美:“淘不尽的碛口,填不满的吴城。”
      碛口,因为至今还有原始质朴的居民生活形态,被人们称为是“活着的古镇”。这个曾以“水旱码头小都会”的美名而享誉南北的古渡,很多商铺就只剩下了门口的一块牌匾,上面用几行文字诠释着这里过去的辉煌。老宅里除了走不出去的老人和孩子,可以出租做旅馆的窑洞,一些班驳的古迹树影,已经找不到任何繁华的迹象了。
      唉!可惜岁月沧桑,一切皆成往事!如今的碛口人,只有过节才能有几个人来,靠旅游挣钱养活一家老小估计不太可能。老人告诉我,他的小儿子是镇上的邮递员,工资不高,只好又去学了开汽艇,赶上节假日,也能赚点外块了。
      随着铁路公路建设的迅猛发展,黄河水运已经失去了价值,碛口古镇早已完成了它商品集散中心的历史使命,被人们遗忘在了荒凉贫瘠的黄河沟壑中。如今,来碛口的大多数是美术、摄影工作者与影视剧组,黄金周还有些远道而来的游客。但要真正开发好碛口,让它重新成为黄河岸边的一颗明珠,不再如此寂寞,我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祝福碛口吧!
      在陕西佳县坐上了钞师傅的车,没有用了一刻钟,就来到了白云山脚下。这里紧挨黄河岸边,远远就能望见河滩上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车辆,一艘艘汽艇正在河两岸穿梭如飞……
      陕西佳县的庙会不少,但最著名的还是白云山庙会。近年来,更是逐年红,山西、  内蒙、宁夏、甘肃,都有游客专程来这里游览、进香,白云山庙会因为了陕北地区最大的庙会。
      听当地人介绍:白云山有条神路,神路一头连着黄河,一头连着山巅,一行石阶,宛如飞流直下的瀑布。登山者来此都要攀登神路,因为传说攀登完数百个台阶的神路,就能抛掉人间的烦恼,成为无忧无虑之人。每年农历四月的初一到初八,就是白云山赶会的日子,今年又凑巧碰上了五一黄金周,所以来此求签、求神的各地香客远远超过了往日。
      一下车,我就被路边热闹沸腾的景象吸引,一字排开的“东西南北发大财”,正高扯着嗓门,热火朝天地招揽着各地的游客。走近一看,才知道是一种压注赢钱的把戏。一块长条白布铺在桌上,上面分两行写着“东西南北中发”六个字,中间的缝隙里还写着游戏规则:三个一样庄家通吃,出二赔二,出一赔一。小桌一溜摆开,里面坐着一些妇女充当主家,外面坐着想赢钱的客人。一个拿着喇叭的男子,站在高处,一边喊话,一边控制着三个写着“东西南北中发”的大色子。外面的人根据自己的经验下注,少则一元,多者不限。每一次开注,都能听见大呼小叫的声音,很是刺激。
      仔细观察了一下,从下车的地方开始一直到山脚,这样摆摊设赌的还真不少,形式也是多种多样:有套圈的,有砸球的,有弹蛋的,有翻牌的……每个摊子前都是人头攒动,喊声震天。一路前行,猛然抬头问,我无意中发现了路边的一副标语,想想倒是和这热闹的情景“搭档”:与时俱进搞旅游开发,聚精会神谋经济发展。
      来到白云山脚下,抬眼望去,又长又陡的通天石阶上,站满了摩肩接踵的人们,看上去他们每走一步都非常艰难,上下不畅。后来,我在山腰碰到一位抱着六个月大女婴的母亲,她说从门口沿阶而上,竟用了一个半小时。
      如此人多,让我有些苦恼了,因为中午还想赶到临县转到碛口古镇,这样的速度显然是不行的。恰在此时,看见山门右手边的一条土路上有上下的人们,顺眼一看,能通到半山腰。虽然山路不太好走,但现在我也只有走这样的捷径了,心里总是有些遗憾,没有攀登那条神路,自然也就没有抛掉人间的烦恼了。
      这条小路基本上是厚厚的黄土,一脚踩下去,松软的土就荡得飞扬起来,又加上今天是个扬沙天,当我艰难地爬到半山腰的时候,人几乎都灰头土脸了。这里人春以来雨水极少,所以干旱的土地经人一走,就变成了这样。
      虽然有些不愉快,但我还是打起精神向上攀登了!
      一路走,一路擦汗,就感觉自己背上背的不是行囊,而是一座大山。好在今天不是很热,我又只穿了个T恤,还能忍耐。后来到了山顶,放下背包,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汗水淋淋,连背包的带子都被我湿透了!
      一路走,我也一路看。据庙内的石碑记载,白云山庙是由道人李玉凤于明万历三十三年创建的,也就是公元1605年。玉凤道人云游到白云山后,见这里孤峰耸立云天,雾霭飘浮,犹如仙境,就住在了山上,静心修炼,同时还采药为当地百姓治病。他死以后,人们便在山上开始修庙来纪念他。
      始建于宋代、主建于明清的白云观,占地8.1万平方米,观中建有以道教为主,兼有佛、儒教的庙宇54座,各类古建筑99处,并存有雕塑、壁画、书法、音乐等丰富的文化精萃,是全国著名的道教圣地,西北最大的明代古建筑群。
      五龙宫为白云观底层建筑,往上,依次建有四道天门。当我走到二天门的时候,一尊大大的香炉正被几个道人往外铲灰,一打听,才知道这两天香客太多,每过几个小时,香炉的灰就满了。一位老道给我一指:“你看看,这里铲下去的灰都快变成一座小山了!”果不其然,一座灰山已堆了起来。
      过了四天门,再往上的真武殿就是白云观的主体建筑了,这里的香客更多,烧香磕头的人你挨我挤。真武大殿对面,有一座戏台,上面坐着一群戴白帽子的老年妇女,正在认真地裁纸,叠着一些黄色的元宝。转到戏台后面,一面墙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不是一面普通的墙,上面用各种颜色写满了诗句留言。随便摘了两首记了下来:  (一)走遍名山和大川,神州风采在此山。劝君留步观一观,如人仙境忘返回;(二)自古秦晋友谊深,撮笔留诗表心情。隔山隔水难隔心,鱼水相连世难分。仔细一看,我才发现大部分的留言都是某某剧团。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们描眉画眼的时候,顺路就把字提了。想想,还挺逗啊!
      武殿的左手边立了块石碑,上面的碑文,是讲毛主席在1947年的重阳节,来此与群众看戏的场面。其中讲到这样几句话:道长请主席在中间就座,毛主席说,我个子高,把后面的老乡挡住,不好。后面还有一段评论:毛主席看戏都想到群众,他注定是要得天下的。得民心者得天下,这是一条政治规律,一切国家,一切朝代,一切政党都无法摆脱这个规律……立碑之人没有记住,但这几句话却让我记忆犹新,感慨良多。
      白云观内还有一千五百余幅的彩色壁画,内容以道教故事、佛教经变故事为主,也有山水人物,色彩绚丽,构图匀称,堪称是古代陕北民间艺术的佳作。在三清殿,这座白云山最早的庙宇里,有一幅《太上老君八十一化图说》,再现了老子八十一化的连环画故事。只可惜保护的不好,有一面墙中间因为雨水的冲刷已经裂开,靠下面的部分,因为没有围起来,留下了许多人为的破坏痕迹。
     看完壁画,我向坐在殿内的一位老道询问。他告诉我墙上的壁画就是古色,这让我惊讶了好久,因为那些色彩依旧可以分辨得清清楚楚,这更让我多了几分担忧。
     继续前行,来到玉皇阁,一位30岁左右的道士和我攀谈了起来。我有些好奇,向他询问,为什么一路上三两步之内就是一个乞丐,这些断肢断臂的可怜人是如何爬到这么高的地方的。道士听我这么一说,笑出了声: “他们一天挣的钱比你都多呢!这么多的乞丐肯定不会都是本地的,他们也是借着庙会来此发财的。每天专门有人开着车把他们送上山,晚上再接走呢……”陕北人的厚道,让这些人的盆盆罐罐里,每天都会有不菲的收入,当然他们要趋之若骛了。
     上午十一点,我终于登上了白云观的最高峰“魁星阁”。一位年轻的父亲正让自己七八岁的儿子烧香磕头。儿子不解地问爸爸,年轻父亲对他说:“到这磕过头的人,都能考     上大学呢!快去快去!”儿子虔诚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跟着父亲下山去了。
     站在白云山顶,我极目远眺。滔滔母亲河,它正静静地流淌着。我想:它会和我一样,听到黄河岸边,所有正在发生的故事…
 
 
参见《大美葭州  作家笔下的佳县》第42—59页
佳县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编
中国文化出版社
​2013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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