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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窦应昌先生二三事

郑文翰

窦应昌先生是清末凤翔举人,辛亥革务后加入同盟会。特以反对北洋军阀曹锟贿选,闻名遐迩。先生已于1951年逝世。一生耿介,高风亮节。其感人事迹,历历可数。

抗日战争时期,先生城居赋闲,常去县民众教育馆看报纸。当时我是馆内干部,有幸亲聆教诲。他乐于以经书章句盘考青年,更兼谈书法、象谈及他跟随孙中山先生在南京国民政府任总统府顾问时,公余继续研习书法的往事。他重视临写法帖,在欧、柳的根柢上,复变法颜鲁公法帖,常练不懈,终于形成晚年字体。他的书法说论,启迪我者良多,于是思以手泽,留作法本,遂嗫嚅恳求,讵料先生热中栽培后辈,竟得笑允,令我喜出望外。相约于天朗气清之日,精选湖笔徽墨,多次恭请挥笔纸上,终于给我写完“张鸡山先生关学讲话”数千言的法帖。每每细审其字,一股浩然之气,跃然纸上。笔力遒劲,结构谨严,恍如砥柱之山。一般是墨纸胶结,详审却有入木三分之感,我当年珍如瑰宝,随处携带,尝立师承之志,惜于十年动乱中毁于一旦,至今难忘。

先生每谈及他在南京任孙中山国府顾问时,总是喜盈眉宇,称他每日自距国府里数之外的寓所步行上班,途中一辆辆小“巴士”飞驰而过,一阵阵浮土迎面扑来,晴日犹可,雨天甚是恼人,车过处泥水飞溅,故此老人云:“我在南京上班是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啊!”其作风之清介,生活之俭朴堪为活辈楷模。

在旧社会,国民党政府禁烟务名,勒索是实,尽人皆知。年年农历六月三日,总要开会纪念林则徐。此际,作为社会名流的窦先生,依例应邀登台演讲,他虚与委蛇,不入俗套,一不讲禁令内容,二不讲禁烟意义,却运用一种幽默的语词,似怒非怒,笑非笑的情态,一手拈须,似睡非睡地说道:“年年禁烟哩,你既禁,就不要种,既种,就不要禁,也禁哩么,也种哩!……”不啻对国民党的禁烟令以嘲笑和鞭笞,至今留为笑谈。

40年前,常见先生于东街“集义生”药店买药时,乘间与寓居后院的郑养伯先生(我伯父)谈天,我亦在侍侧,乐闻其经学知识。先生每于谈话间,以手探入长衫衣囊取干食投口中咀嚼,我出于好奇,探询所食何物?

先生答曰“求仁得仁”“清明在躬,一息尚存,此志不容稍懈!”答问时,提示所食之物,始晓其为干焙胡桃仁、黑芝麻仁、白杏仁。噫!先生岂怀“仁”终生耶,非特善颐养也,先生爱国,壮志末酬,而“仁”心将者存天地间。



参见《凤翔文史资料选辑》第7辑第106页
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
陕西省凤翔县委员会文史资料征集研究委员会
1988年12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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